晚上,賀景行剛躺到床上,一個小奶包就咕嚕嚕朝他滾了過來。
歲歲從被子裡鑽出來,衝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賀景行一臉無語地看著她,“乾嘛。”
歲歲咬了咬唇,扯著他的衣角小聲問道:“小叔,你跟今天那個大壞蛋是不是一起長大的呀?”
賀景行:“差不多,算是吧,一直在一個班,怎麼了?”
“那你是不是跟我媽媽也認識?”
她知道,今天那個大壞蛋是她小舅舅,看上去和媽媽年紀差不多大的樣子。
小叔要是和他熟的話,是不是也見過她媽媽呀?
看著小姑娘期待的目光,賀景行反應過來,原來她是想問羅素的事。
實際上,他跟羅素並不熟。
羅素和羅硯修是雙胞胎,隻不過羅素是被抱錯的。
羅素學習並不好,他們所在的學校又是按成績分的,所以他和羅素的教室離得很遠。
對羅素的印象,也隻是個漂亮沒腦子的花瓶而已。
一天到晚追在傅一塵屁股後麵,也不在乎他的冷臉。
她和羅硯修的關係倒是還不錯,打打鬨鬨的,羅硯修那狗脾氣,在她麵前竟有難得的乖巧。
這讓他多看了羅素一眼,但也僅僅那一眼而已。
要不是之前為了給歲歲找點她的照片,他都差點兒忘了,他們也是校友來著。
對上歲歲的目光,他頓了下,說:“算是認識吧。”
歲歲眼睛一亮,更湊近了幾分,“那小叔可以給我講講媽媽的故事嗎?”
“行吧。”賀景行乾巴巴地應道,“你媽媽她長得挺漂亮的,是我們學校的校花。”
歲歲眨巴著眼睛,等了好一會兒,見他沒繼續往下說,疑惑道:“還有呢?”
還有,她還是他們學校的笑話,都說她是傅一塵最忠誠的舔狗。
這話他沒說出來,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說:“她跳舞也挺好的。”
這大概算是羅素為數不多的優點了。
說到這裡,想到了什麼,他拿起手機,在上麵點了幾下,拿出一段視頻,點開給她看。
是他之前找照片時找到的,是他們一次校慶,羅素有個獨舞。
歲歲的目光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吸引住了,隻見羅素一襲白裙,燈光打在她身上,她身姿輕盈,各種高難度的動作她隨手拈來,就像是仙子一樣,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媽媽好美呀。”歲歲情不自禁地感歎道,小手輕輕摸著屏幕。
然後就看到一個人拿著花朝她走了過去,居然是羅遠洲。
他摟著羅素的肩膀,一臉驕傲,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原來,這個讓她和媽媽去死的舅舅,曾經也對媽媽這麼好嗎?
歲歲有些恍惚,小腦袋瓜有些轉不動了,疑惑道:“那他們為什麼後來對媽媽那麼壞呀?”
為什麼她和媽媽一直住在外麵的破房子裡?
為什麼媽媽每次一看到他們就哭?
為什麼媽媽再也不跳舞了?
為什麼他連媽媽的骨灰都不肯收,還要扔掉?
歲歲不理解。
賀景行噎了下,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羅素後來做的那些事。
聽說,羅書跳舞也不差,高三那年校慶也是她拿到了獨舞的資格。
而羅素因為嫉妒,竟然往她鞋子裡放圖釘,害羅書受傷,於是她作為替補,上去跳了那支獨舞。
後來這事被查出來,羅家大怒,羅遠洲更是親手將一根鋼針紮到了她腳裡,為自己的親生妹妹報仇。
但這些事,要怎麼跟歲歲說。
讓她知道她媽媽是個“壞人”,對一個小朋友來說也太殘忍了。
歲歲說完就低下腦袋,沒等到他的回答,就盯著視頻一直看,不知不覺間睡著了,手上還抓著手機。
賀景行倒是鬆了口氣,以後睡覺的時候得鎖門了,他可扛不住小孩的十萬個為什麼。
這種事還是交給賀淮川自己去解釋吧。
翌日,吃飯的時候,賀老夫人忽然出聲問道:“景行,你今天該去白老那裡做針灸了吧?”
這話一出,氣氛倏然冷了下去。
賀景行淡淡道:“不去了。”
白老上次說了,他的腿,沒得救了。
所以才有了和歲歲第一次見麵時的自殺。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賀老夫人愁容滿麵,目光落在歲歲身上時,她眼睛一轉。
“乖寶,你想不想讓你小叔站起來和你一起玩呀?”
歲歲想了下那個畫麵,歪著小腦袋說:“小叔坐著也可以和我一起玩呀,之前我們還去踢球了呢,我們還贏啦。”
她一臉興奮地說道。
賀景行的臉卻忽然黑了。
賀淮川掃了他一眼,點頭說:“不用治了,治不好正好,以後歲歲踢球,他就守球門,歲歲穩贏,踢進世界杯不成問題。”
世界杯是什麼?
歲歲不懂,隻當是在誇他們,重重點著小腦袋,“小叔可厲害啦!”
賀昭賀野也補了一刀,“那一會兒我們再去踢球吧。”
歲歲剛要點頭,就聽賀景行咬牙切齒道:“去不了,我要去看病。”
歲歲一懵,不解地看著他,“小叔剛剛不是說不去嗎?”
“你聽錯了。”賀景行麵無表情道。
歲歲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那好吧,等小叔回來,我們再玩吧。”
玩不了!
他能站起來!
賀景行氣得臉色鐵青。
賀老夫人卻樂得合不攏嘴,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飯後,她趕忙找來司機,把賀景行打包到車上,順便把歲歲也塞了進去。
“乖寶,你陪著你小叔啊。”
歲歲乖乖點頭,“好呀。”
賀景行知道她的意圖,偏過頭去沒看她。
縱使他想站起來,那也得能治得好才行。
想到這裡,他的情緒又低落下來。
早知道就不該上車的,白費時間。
正想著,餘光就見歲歲掏出一個足球來,他眼皮子一跳,“你怎麼把這個還帶上了?”
歲歲軟乎乎回答道:“二哥三哥說,讓我多練練,小叔你可以陪我嗎?”
賀景行虎軀一震,立刻把退堂鼓扔開,看向司機說:“快開車。”
隻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就還能當個人。
而不是小屁孩的作弊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