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子摸了摸光禿禿的前額：“依我看，他是在完全摸清楚了小華他們的目的和動向，才出手。他這麼做，無非就是在警告我們，南城不是我們想要碰就能碰的。”
“這隻是表麵現象。”孔兵輕輕一笑，“真正的原因，是他心虛。”
“心虛？”萬二和禿子對視一眼。
“不錯。”孔兵解釋說，“把我派去南城的人，悄無聲息的做掉，然後把屍體送回來。表麵來看，好像是他楊鳴厲害，其實呢？”
其他人還是不解，禿子眉頭緊縮，片刻後忽然反應了過來：“兵哥是覺得，楊鳴在嚇唬我們？”
“對。”孔兵滅掉手裡的煙蒂。
“這不是搞笑嗎？他覺得這樣就能嚇得住我們？”肥強不以為然。
“嚇唬隻是其次。”孔兵輕笑了一下，“他真正的目的是穩定南城。”
禿子已經完全跟上了孔兵的思路，接著說：“他不想南城混亂，也不想把戰場放在南城！”
“我覺得是這樣。”孔兵滿意的點頭，“彆忘了，他在南城是靠什麼起家的？地產生意！楊鳴在衙門那邊關係硬得很。”
他接著說：“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會把戰場放在南城，畢竟一旦南城有什麼情況，他還得應付官方那邊的壓力。”
“那這還不簡單？”肥強臉色一喜，“我直接帶人過去，把南城搞亂，不就行了嗎？”
萬二冷笑一聲：“肥強，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覺得如今楊鳴會沒有防備嗎？他能搞定小華和狗毛，就不能搞定你？還是說，你覺得你比小華他們都牛逼？”
“但……咱不能光挨打不還手吧？”肥強急躁地搓著手。
“不著急，他應該很快就會有動靜了。”孔兵又點燃一根煙，“既然他想要把戰場放在宜城，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看看他又能玩出什麼花樣。”
萬二馬上明白了自己大哥的意思：“這段時間，我從陵城多調點人過來？”
孔兵點頭。
肥強後知後覺道：“那我這邊再安排幾個槍手？”
禿子猶豫了一下說：“能不動槍，最好不要動槍。之前何誌明的事情，執法隊那邊已經施加壓力了。”
“那行吧，我再安排幾個刀手總行了吧？”肥強說。
萬二和禿子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一臉無奈。
孔兵則是繼續抽煙，不知道在想什麼。
……
一行車隊先後駛入南城郊區，沒有走主乾道，而是選擇了人跡罕至的偏僻小路。
這是何誌明在宜城尚存的忠誠班底，如今正悄然彙聚南城。
第一輛車上坐著馬山，宜城永茂酒店的實際控製人。
他常年穿黑色中山裝，手指上的繭子訴說著從泥水匠成長為酒店老板的坎坷曆史。
第二輛車裡的瘸子陳是宜城娛樂城的管事人，身材不高但結實有力。
他的左腿幾年前在一次火並中落下殘疾，走路時帶著明顯的拖遝聲。
最後一輛車上的小武和小刀則是何誌明的打手。
小武高瘦精乾，從部隊出來就一直跟著何誌明，是何誌明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那晚在酒店停車場，正是小武擋了第一槍，雖然穿著防彈衣，肋骨還是被子彈震斷了兩根。
小刀則是何誌明一手帶出來的小弟，二十八歲，在道上也有點名氣。
他們按照指示，彙集在龍湖山莊。
迎接他們的是楊鳴的心腹老五。
他沒說太多話，帶領他們穿過小徑，到達山莊深處一棟獨立的小樓
何誌明坐在簡易病床上，身上的紗布已經不似當初那般厚重，但臉色依舊蒼白。
見到昔日手下，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既有重逢的喜悅，也有身陷困境的無奈。
他們最後一次相見還是在宜城永茂酒店的貴賓包廂裡，那時何誌明正計劃進軍房地產，信心滿滿。
而今，一切都變了。
接下來的四個小時裡，何誌明向手下們詳細交代了這段時間的情況，以及對宜城局勢的分析。
當講到孔兵對宜城的滲透已到何種程度時，馬山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瘸子陳則用粗糙的大手不停地摩挲著大腿，這是他焦慮時的習慣性動作。
小武始終麵無表情，但額頭上的青筋卻泄露了他壓抑的憤怒。
小刀則一反常態地沉默著，眼神不停遊移於房間的各個角落，仿佛在確認這裡的安全係數。
當何誌明說到今後必須聽從楊鳴指示時，屋內氣氛驟然凝固。
宜城的地下勢力有著自己的驕傲，十多年來，他們雖與周邊城市有所往來，卻從未真正屈從於任何外地大哥。
如今，聽到老大要將指揮權交給南城的楊鳴，四人心中各有各的盤算。
馬山是第一個接受現實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沾著泥水的皮鞋，回想起這一個月來東躲西藏的日子。
宜城的場子已經被孔兵的人接管了大半，昔日的兄弟不是投靠了對方，就是銷聲匿跡。
在這種情況下，能有南城這棵大樹可依，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瘸子陳則需要更多時間消化這個決定。
他的地盤雖遠離市區，卻是宜城地下經濟的重要樞紐。
如今連老大都要低頭，他這些產業遲早也會被人盯上。
可轉念一想，楊鳴在南城的勢力如日中天，若能借此站穩腳跟，或許還能在未來重整旗鼓。
小武的適應最為迅速。
作為部隊出身的他，明白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戰略性撤退並非恥辱，而是為日後反擊積蓄力量的必要手段。
何況，楊鳴既然能派人救出何誌明，就證明他重情義、守規矩，這在道上是難得的品質。
小刀則是四人中最不安的一個。
年輕氣盛的他無法接受老大向外人低頭的現實，但又清楚當前的困境不容他任性妄為。
最終，何誌明的決定還是得到了四人的認可，儘管這認可中摻雜著複雜的情緒。
他們明白，在道上能屈能伸才是生存之道。
孔兵的崛起打破了川渝地區原有的平衡，而楊鳴與何誌明的聯手，不知是否能夠形成足以對抗這股新勢力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