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的車在夜色中駛向廢品收購站。
他的手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今晚那場險些擦槍走火的對峙。
辦公室裡已經擠滿了等待的兄弟,空氣中彌漫著煙味。
他看著這些跟了自己很久的兄弟,心中一片清明。
今晚這一出,和李光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王名豪那一杯所謂的“和解酒”,不過是場麵話罷了。
像他們這種人,事情鬨到這種地步,哪有那麼容易翻篇。
楊鳴摸著手上的紗布,腦子裡盤算著王名豪這個人。
這位南城大哥,表麵上一副和事佬的姿態,實則比誰都要算計。
當初茗苑福府那個樓盤,楊鳴高價倒出去的時候,王名豪臉上笑嘻嘻,心裡怕是早就記下了這筆賬。
今晚的戲碼,分明就是他和李光唱的雙簧。
要不是自己拿出了那支戰鬥隊伍,哪來的什麼坐下來談和?
在這個圈子裡,拳頭大就是道理。
隻有露出獠牙的狼,才不會被人當成羊宰。
他望著院子裡堆積如山的廢鐵。
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鐵疙瘩下麵,藏著孔強江訓練出來的一支秘密部隊。
這才是他在南城的真正底氣。
指望王名豪的庇護?
那無異於找隻豺狼當靠山。
在黑道世界,唯一能讓人站穩腳跟的,永遠都是自己的本事。
“我現在就去做了李光那個狗東西!”吳鋒銳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眼中閃著狠厲的光。
楊鳴看著這個血氣方剛的兄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說,準備怎麼做?”
“給我把槍,今晚就送他上路!”吳鋒銳攥緊拳頭,渾身散發著一股子殺氣。
楊鳴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丟給吳鋒銳,又給自己點上一根。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示意吳鋒銳坐下。
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繚繞。
“老孔。”他轉向一直沉默的孔強江,“今晚那幾個拿槍的都記住了?”
孔強江的眼神銳利如刀:“一個沒落下。”
楊鳴深吸了一口煙:“本來還愁找不到理由開戰,現在李光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吐出一口煙圈:“去查清楚那幾個槍手的底細。”
孔強江點點頭,麵色波瀾不驚。
“狄明,”楊鳴的目光轉向另一邊,“讓下麵的人盯緊李光的一舉一動,他常去的地方、見的人,都要摸清楚。”
狄明微微頷首:“明白。”
“老五還是負責大都會工程,不能出半點差錯。”
“放心,鳴哥。”老五應聲。
最後,楊鳴的視線落在吳鋒銳身上:“明天開始,你配合蔡鬆,把騰昌物業的地盤往外推。天元物業在哪個小區,你們就往哪打。鬨得越大越好,最好逼他們先動槍。”
吳鋒銳眼睛一亮:“保證辦到!”
“李光說得對,我們是外地人。”楊鳴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所以千萬彆讓執法隊抓到把柄。這一點,都明白嗎?”
“明白!”
……
李光一直把楊鳴當成一隻不值一提的螞蟻。
即便有人說起楊鳴在滇南的過往,他也隻當是一個混不下去才逃到南城的落水狗。
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大多都泛不起什麼水花。
大都會工程從張泰手裡轉到眾興公司,在李光眼裡不過是黃海的手筆。
楊鳴充其量是個傀儡,一個黃海豎起來的木偶。
所以他對黃海心存戒備,對楊鳴卻毫不在意。
他盯上楊鳴,表麵上是因為天元物業的生意被搶,實則是衝著黃海去的。
這是一步敲山震虎的棋,他要通過打楊鳴的臉來警告黃海。
在南城,王名豪的萬豪地產就像一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李光從沒想過要撼動這座山,他安於老二的位置,也樂得保持這種平衡。
但張泰倒下後,局勢起了變化。
黃海就像一頭蟄伏的猛獸,雖然還未露出獠牙,但遲早會盯上他這塊肉。
天元物業的紛爭裡就藏著黃海的影子,蔡鬆和馬瘋子之間的過節,像一縷青煙,預示著風暴將至。
可在餘四姐的生日宴上,李光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楊鳴露出的不是一個傀儡的麵孔,他掀開的底牌也不是黃海的手筆。
那支視死如歸的部隊,那份不肯低頭的倔強,都在告訴李光,他看走了眼。
這個發現讓李光如坐針氈。
他意識到自己這次遇到了狠茬,可事已至此,他不可能服軟。
他開始派人深挖楊鳴的底細。
從滇南傳來的消息像一團亂麻,有說他賣友求榮,有說他心狠手辣,還有說他靠老婆上位。
這些說法交織在一起,反而模糊了真相的輪廓。
無奈之下,他隻能把目光轉向楊鳴在南城的一舉一動。
或許答案就藏在這短短幾個月裡,藏在那些看似平常的細節中。
線索是從一家不起眼的麵館開始的。
李光的人發現,楊鳴手下那個叫吳鋒銳的,曾在泰盛公司樓下開了一家麵館。
再深入調查,張泰的死似乎和這間麵館有著道不明說不清的牽連。
這個發現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楊鳴和黃海關係的密室。
他們之間的聯係絕不是表麵上那麼簡單。
不是合作,不是利益,而是一種更深層的聯盟。
這讓李光想起了當初黃海和張泰開戰時的蛛絲馬跡。
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一個藏得很深的對手,於是李光不再猶豫。
他選擇了最直接的手段,先下手為強。
手起刀落,直指楊鳴的軟肋。
大都會工程就是他選中的突破口。
這個項目不僅關係到眾興在南城的根基,更是楊鳴和黃海聯手後的第一塊試金石。
一場突如其來的工地衝突爆發。
兩夥工人扭打在一起,工具成了凶器,鋼筋水泥間染上了血跡。
沒人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血腥的結局已成定局,十幾人重傷,一條人命。
執法隊的人馬很快就封鎖了現場。
工地上的機器安靜下來,工人們三三兩兩地散去。
第二天,一道封停令貼在了工地大門上。
眾興的老五被帶去執法隊問話。
他們問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但工地就是遲遲無法複工。
各種借口像層層疊疊的蛛網,把這個項目困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