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的崛起,源於一個偶然的發現。
那天深夜,他帶著幾個年輕人在省道邊的小店裡喝酒,一輛重型貨車緩緩駛過。
店主的一句無意間的閒聊,讓他注意到了李光的地下運輸網絡。
“那些車,晚上總往這邊跑,聽說裡麵裝的都是走私貨。”老板遞煙時隨口說道。
這句話在三毛心裡埋下了種子。
接下來的一周,他帶著手下蹲守在省道的製高點。
每到深夜,相同牌號的貨車總會準時出現。
觀察中,他們逐漸摸清了這條線路的規律:車輛避開關卡,專挑僻靜路段行駛,遇到巡查就會繞道而行。
這些反常舉動,無一不在暗示著車上貨物的特殊性。
第一次動手選在一個雨夜。
三毛帶著五個人,兩輛麵包車橫在省道的轉彎處。
暴雨成了最好的掩護,等貨車減速轉彎時,他們用事先準備的鋼釘帶逼停了車輛。
那次行動出乎意料的順利。
車上裝的是一批走私香煙,司機看到手持砍刀的年輕人,連還手的念頭都沒有。
三毛特意沒讓人傷著司機,隻是把貨物轉運到自己的車上,然後迅速撤離。
這一票的收獲讓這群年輕人看到了來錢的門路。
他們很快就建立起情報網,通過貨運站的小工、加油站的工作人員,打探李光運輸隊的動向。
每次得手,三毛都會給消息源一筆豐厚的報酬,漸漸地,他們掌握的線報越來越準確。
三毛懂得控製節奏,不會貪得無厭。
每月最多動手兩次,而且專挑那些明顯來路不正的貨。
裝煙的、裝著洋酒的,這些車他們才會下手。
一旦發現是普通貨物,他們就會悄然撤離。
這種分寸感讓他的團隊在短短兩個月內就站穩了腳跟。
搶來的貨物從不在本地銷賃,而是通過預先聯係好的渠道,轉手到鄰省。
錢來得快,人手也跟著多了起來。
然而,隨著團隊的壯大,一些問題也開始顯現。
年輕人見了錢,免不了有些得意忘形。
上一次動手,下手沒輕沒重,把司機捅傷進了醫院。
這些事情傳出去,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三毛心裡清楚,這條路不能一直走下去。
李光在南城經營多年,不可能容忍這種事情持續發生。
但對他來說,重要的不是搶到多少貨,而是要讓人知道,在南城道上,還能有人敢動李光的東西。
這種帶著幾分挑釁意味的行動,某種程度上也是在試探,試探南城黑道的規則到底有多牢固。
這天,南城的夏夜悶熱難耐。
三毛他們埋伏在省道旁的灌木叢中,盯著那輛緩緩駛來的貨車。
夜色中隻能看到駕駛室裡兩個人影,這讓三毛覺得勝券在握。
然而命運總愛和人開玩笑。
當他們從灌木叢中衝出時,貨車廂的門突然洞開,十幾個彪形大漢手持家夥跳了下來。
鋼鐵撞擊血肉的聲響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三毛隻覺得腰間一涼,緊接著大腿又挨了一刀。
若不是兩個小弟拚死護住,他恐怕已經交代在這個夜裡。
在他們跑路之後,李光的人便守在南城每家醫院和診所門口,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等著捕獲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三毛隻得逃往郊外的鄉下,身上帶著未處理的傷口,兜裡隻有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那些得來不易的贓款還躺在城裡的出租屋內,可沒人敢去冒這個險。
走投無路之下,三毛隻能求助在城裡打工的妹妹。
然而妹妹湊來的一千多塊錢,交完醫藥費後所剩無幾。
幾個大男人蜷縮在鄉下的破屋裡,一天三頓乾饅頭,連根煙都成了奢侈品。
總不能這麼耗下去!
三毛咬咬牙,決定親自回城取錢。
剛踏入南城,妹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鍋鍋,你在哪點?”
妹妹軟糯的川音裡透著一絲異樣。
“做啥子?”三毛眉頭緊鎖。
“想見你。”妹妹的聲音有些發顫。
“媽賣麻批!”三毛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怒火,“他們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標準的普通話中帶著一絲從容:“我是楊鳴。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坐下來聊聊?”
“李光的人?”三毛聲音冰冷。
“我和李光沒有關係。”楊鳴的聲音依然平靜,“我可以幫你。”
“老子憑啥子信你?”
“你可以選擇不信。”楊鳴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但你的落腳點已經被你的人出賣了。李光的人正在那裡等著你。”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好好考慮一下,我隻是想幫你。你妹妹很安全,考慮好了隨時可以給她打電話。”
電話突然斷了。
三毛蹲在南城的街頭,吹過他被冷汗浸透的衣襟。
一個陌生人的“善意”,還有妹妹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些信息在他腦海中翻滾,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
黃昏時分,三毛在城中村的巷道間徘徊。
這片他曾經熟悉的地方,此刻卻充滿了危機。
考慮再三,他決定去一探究竟,看看那個自稱楊鳴的人說的是否屬實。
城中村裡的夏夜依舊喧囂。
小商販的叫賣聲,居民樓裡傳出的麻將聲,還有孩童嬉鬨的笑語,一切都與平常無異。
他借著天色未暗的機會,從一個高中生那邊搶來了一套校服和書包。
換上之後,再戴上一頂略顯陳舊的鴨舌帽,他看起來就像個放學回家的普通學生。
衣服剛好合適,褲腳卻有些短了,但這種不協調反而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他背著繳獲的書包,壓低帽簷,漫不經心地向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遠遠地,他就注意到樓下多了幾個陌生人。
這些人蹲在路邊攤前吃麵,看似隨意,但眼神總是不經意地掃向樓道口。
還有人靠在電線杆旁抽煙,手上的紋身若隱若現。
更詭異的是,平日裡總坐在樓道口納涼的王大媽不見了蹤影。
這些細節印證了楊鳴的警告。
李光的人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他送上門。
三毛的心沉了下去。
他很清楚,一旦被李光的人抓住,等待他必定是九死一生。
繼續逃下去也不是辦法,總有被找到的一天。
眼下的辦法,或許隻有去會會那個楊鳴了。
他走進街邊的小店,用身上最後的錢買了一把水果刀。
刀很便宜,塑料柄上印著豔俗的花紋,但握在手裡,好歹能給些安全感。
深吸一口氣,他撥通了妹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