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能走到今天,手裡藏著的牌也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張牌,就是一個名叫阿水的人。
此人早些年是一個挑潲水的漢子,因為母親的重病,讓他不得不做最臟最累的活給母親續命。
張泰還記得那個醉醺醺的夜晚。
夜總會的霓虹在他眼前晃動,他看見一個男人蹲在路邊,麵前放著一個裝潲水的破桶。
男人的肩膀瘦削卻結實,正叼著一支劣質香煙,目光渙散地望著遠方。
“老鄉,借根煙抽。”張泰醉意上頭,竟真的在那人身邊坐下。
阿水遞來一支金絲猴,那廉價的煙絲氣味混著夜風,竟比他平日裡抽的“傳奇天子”更有味道。
張泰問他蹲在這裡做什麼。
“我媽病了。”阿水開了口,聲音沙啞,“為了給她看病,我到處借錢。”
他手指有些發抖:“現在就剩這個活了,專門給餐館收潲水。”
“你是哪裡人?”張泰問。
“山區。”阿水答道。
張泰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竟是自己的老鄉。
他對家鄉的記憶已經模糊,卻在這個陌生人身上看到了某種熟悉的影子。
阿水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出口,將積壓多年的苦悶倒了出來。
從母親的重病,到四處借錢,再到走投無路來城裡討生活。
張泰聽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這個年頭,想要賺錢就要乾大事,不乾大事一輩子發不了財。”
“啥子大事?”阿水抬起頭,眼神裡透著一絲迷茫。
張泰站起身,帶著阿水來到一處工地前。
工地的探照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指著裡麵的包工頭小屋說:“打斷他一條腿,五萬塊錢。”
阿水盯著這個素昧平生的“老鄉”,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不到一個小時的交情,卻讓他做出了改變一生的抉擇。
那天晚上,他隻身闖入工地,在十幾個工人的圍堵下,硬是用一根鋼管打斷了包工頭的腿。
從那以後,阿水成了張泰最信任的打手。
這個隻念過小學的漢子,仿佛天生就適合乾這一行。
每一次任務都乾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
張泰在他身上投入重金,派人教他開車,教他用槍,教他如何在城市裡隱藏自己。
如今,望著窗外的夜色,張泰知道是時候再次祭出這張王牌。
與黃海的恩怨,需要用最鋒利的刀來做個了斷。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阿水低沉的聲音:“老板。”
……
初春的南城,籠罩在一層若有似無的緊張氣氛中。
大都會工程的標書已定,可想要動工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解決。
楊鳴站在廢品收購站的二樓,望著窗外的街景,心中盤算著自己的計劃。
張泰這個釘子,不拔除便無法真正啟動工程。
這不僅關係到與黃海的承諾,更涉及他在南城立足的契機。
讓黃海與張泰正麵對決的策略開始顯現成效,卻也暴露出黑道複雜的生存法則。
一場看似簡單的紛爭背後,是兩位深諳生存之道的老江湖的較量。
張泰在與黃海撕破臉後,如同收起利爪的猛獸,深居簡出。
他很清楚,一個人的威名再盛,也抵不過暗處的一記冷箭。
黃海也不例外,這個靠打拚起家的狠角色,同樣選擇蟄伏鄉間,等待時機。
這種謹慎並非懦弱。
在道上,每一個大哥出行必帶隨從,看似張揚,實則是用鮮血換來的教訓。
曾經南城最囂張的大哥,在一個平常的夜晚,因一場意外的交通糾紛丟了性命。
三輪車夫的水果刀,輕易劃破了他自以為是的神話。
這樣的教訓不斷上演,每一次都在提醒著這些大哥們,他們終究是血肉之軀。
楊鳴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從來不過於張揚,除了必要時刻也不會以身犯險。
在這個殘酷的圈子裡,最危險的不是明槍暗箭,而是那些被傲慢蒙蔽的雙眼。
保持清醒認知,永遠是活下去的第一要義。
辦公室裡,一縷殘陽從百葉窗的縫隙間斜射進來,在楊鳴的辦公桌上留下一道道金色的條紋。
他望著站在麵前的孔強江:“事情都安排好了?”
孔強江微微頷首:“都按照你的吩咐辦了。”
楊鳴向後靠在椅背上:“等小吳把事情處理完,你安排他去瑞市。到了那邊有麻子接應,讓他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明白,鳴哥。”
楊鳴從抽屜裡取出一本存折,在手中掂了掂,然後推到桌子中央:“裡麵有二十萬,到時候你交給他。”
他停頓了一下:“讓他先用著,等回南城,我給他開一家酒店。”
孔強江拿起存折,放入西裝內袋:“鳴哥,沒什麼事我就先去忙了。”
“嗯,去吧。”
……
張泰與黃海的戰火,如同星火燎原,短短一周內就爆發了十餘次大小衝突。
這場較量中,雙方都收起了往日的顧忌,刀光劍影間再無絲毫情麵可講。
昔日熱鬨的場子紛紛落鎖,街邊的店鋪拉下卷簾。
這兩位大哥,像兩隻狐狸般隱入暗處,隻有幾個心腹知曉他們的行蹤。
他們通過電話指揮著這場殘酷的黑道戰爭,每一步都在試探對方的底線。
最終,張泰的目光落在了蔡鬆身上。
這個黃海的得力乾將,素以好色聞名。
即便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他依然保持著找樂子的習性。
這成為了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張泰吩咐老歪帶著一群人,在一家燈光暗淡的洗腳店裡守株待兔。
這家店坐落在南城的邊緣地帶,門麵低調,後門卻通向一條僻靜的小巷。
入夜後,蔡鬆果然如約而至,輕車熟路地從後門溜進了二樓的包廂。
伏擊來得突然而狠厲。
老歪等人把握著分寸,既要讓蔡鬆吃足苦頭,又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拳腳聲中夾雜著悶哼,最終蔡鬆被打得不成人形,卻又恰到好處地留著一口氣。
這場精心設計的毆打,在不經意間完成了張泰的布局。
黃海收到消息時,正在城郊的一處農家院裡。
電話那頭說,蔡鬆傷勢嚴重,想見他最後一麵。
這個陪伴多年的手下,在黃海的事業版圖中占據著不可替代的位置。
於是他帶著兩個手下,驅車前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