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楊鳴站在入口處,像一個儘職的主人般迎接著各路賓客。
“喬總,沒想到你會親自過來。”他向喬明誌伸出手,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
“老弟結婚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來?”喬明誌大笑著握住對方的手,“以後來保市,記得帶上弟妹一起。我親自做東,好好儘一下地主之誼。”
“一定,多謝喬總。”楊鳴微微頷首。
正說著,大廳裡突然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四眼帶著小北等幾個心腹大步流星地走來,每個人手裡都捧著厚厚的紅包,張揚得有些刻意:“楊總!恭喜恭喜啊!”
“四哥,太客氣了。”楊鳴迎上前。
“真沒想到啊,”四眼語氣中帶著幾分真誠的感慨,“我還以為我肯定比你早成家,結果讓你搶了先。”
隨後到場的老八等一些道上小有名氣的頭目也紛紛前來祝賀,其中有些楊鳴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很快,賓客漸漸坐滿了偌大的宴會廳。
司儀開始熱場,楊鳴這才找到機會退到後台。
水晶吊燈下,司儀的聲音通過高檔音響係統傳遍整個宴會廳。
他那股子刻意壓低的嗓音裡帶著商業化婚禮特有的做作熱情:“今天,我們相聚在納市國際酒店,共同見證這場備受矚目的婚禮。新郎楊鳴先生,作為翰海公司的總經理,年輕有為……”
“下麵,讓我們有請新娘的哥哥,翰海董事長張誌強先生,為我們致辭。”
會場響起整齊的掌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舞台一側。
張誌強從陰影中緩步走出,一身高定西裝,表情沉穩。
他站在話筒前的姿態,絲毫看不出他是一個黑道大哥,仿佛真的是一位慈祥的哥哥。
“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參加小妹的婚禮。”張誌強的聲音不疾不徐,“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從小到大我都一直為她操心,今天終於這個重擔可以交出去了。我很高興,她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楊鳴,也是我一直看好的年輕人。他這些日子的表現,讓所有人都非常滿意……”
台下響起一陣意味深長的議論聲。
張誌強這番話看似在誇讚楊鳴,實則是在告訴所有人:這個年輕人是他一手提拔、培養出來的。
“今天,他不僅是翰海的總經理,更是我張誌強的妹夫。”張誌強略作停頓,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我相信,他以後會有更加燦爛的未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這番話無異於一紙正式聲明:從今往後,楊鳴就是張家的自己人。
“最後,祝願新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張誌強舉起香檳,臉上露出一絲罕見的笑容,“也希望各位以後,能夠一如既往地支持翰海。”
掌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熱烈。
不少人都交換著各種眼神。
而角落裡,王偉盯著手中的水晶杯,裡麵的香檳早已失去了氣泡。
這一刻的苦澀比杯中的酒更甚。
不久前,他還為接替趙國的位置而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與楊鳴平起平坐。
殊不知命運早已寫好了諷刺的劇本,當他好不容易爬上一個高度,卻發現對方已經站在了一個他永遠無法企及的位置。
這種落差感,就像一個剛剛為中彩而欣喜若狂的賭徒,轉眼就看到隔壁桌壓出了更大的賭注。
而最諷刺的是,楊鳴甚至不需要像他那樣拚死拚活,一紙婚書,就輕而易舉地獲得了那個讓所有人豔羨的身份:張誌強的妹夫!
王偉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水晶燈的光芒在杯底折射出細碎的光點,映照著他眼中難以掩飾的不甘。
他太清楚這個圈子的規則,在這個以血緣和姻親關係編織的利益網絡中,外人永遠都是外人。
除非張誌強還有第二個妹妹,不然他永遠不可能在翰海更上一步。
會場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隻有入口處的射燈依然明亮。
楊鳴和張靜攜手出現在光束中,仿佛一對踏著月光而來的璧人。
張靜一襲白紗,舉手投足間儘顯大家閨秀的優雅。
而楊鳴西裝筆挺,臉上的微笑恰到好處,彰顯自信。
婚禮進行曲響起,新人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步走向舞台。
司儀的聲音通過音響係統傳來:“現在,讓我們進入今天最神聖的時刻。請新人在眾位親朋好友的見證下,交換誓詞與信物。”
楊鳴和張靜麵對而立。
“楊鳴先生,您願意娶張靜小姐為妻嗎?”司儀的聲音帶著抑揚頓挫,“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貴或貧窮、健康或疾病,都永遠愛護她、忠誠於她,直到生命的儘頭?”
現場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舞台。
“我願意。”楊鳴的聲音沉穩有力,目光直視著張靜的眼睛。
台下響起一片掌聲。
“張靜小姐,您願意嫁給楊鳴先生為妻嗎?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貴或貧窮、健康或疾病,都永遠愛護他、忠誠於他,直到生命的儘頭?”
“我願意。”張靜的聲音清澈而堅定,嘴角掛著笑容。
“下麵請新人交換戒指。”司儀的語氣裡帶著某種儀式感,“這枚戒指象征著永恒的愛情,從此刻起,將永遠見證你們的誓言。”
楊鳴從托盤中取出那枚鑽石戒指。
在場的內行人都看得出,這枚戒指的主鑽至少有三克拉,無瑕的切工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穩穩地將戒指戴在張靜的無名指上,動作既不慌亂,也不拖遝,顯示出極好的儀態控製。
輪到張靜為楊鳴戴戒指時,她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那枚同樣價值不菲的男戒,此刻更像是一個身份的印記,將永遠標示著楊鳴作為張家女婿的地位。
“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祝福這對新人!”司儀的聲音裡帶著某種昂揚的激情,“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您的新娘了。”
掌聲如同潮水般湧來,卻在楊鳴的耳中顯得異常遙遠。
他凝視著眼前這張精心打造的完美麵容,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張靜的五官在水晶燈的照射下近乎完美,卻像一幅靜止的油畫,缺少了某種他說不清道不明的生氣。
察覺到他的遲疑,張靜微微前傾,主動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的動作優雅而精準,仿佛經過無數次排練。
當兩片唇瓣相觸的瞬間,楊鳴感受到的不是期待中的悸動,而是一種莫名的茫然。
那個吻既不熱烈也不冷淡,恰到好處地維持在一個體麵的尺度,就像他們即將開始的婚姻一樣。
就在這時,音樂突然切換。
歡快的婚禮進行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熟悉的旋律。
那是兩年前楊鳴第一次見到沈沫時,她在包廂裡吟唱的那首《蔓珠莎華》。
“夜已輕輕跨進窗,疲勞的小星,倚在雲上。”
“風中葉兒,紛飛飄滿窗。”
“換上當天的晚裝,塗唇膏仿佛當晚模樣。”
“深宵獨行,盼遇路途上。”
“像地上遺下廢紙張,給風吹進這心窗。”
“願儘力忘掉卻再想,未淡忘熱浪留在我心上。”
“她的眼光似夢樣,不禁令我想,她的臂彎散魅力,不禁又再想……”
“花不再香,但美麗心中一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