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哥讓你來省城的真正目的了。”張靜忽然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玩味。
楊鳴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了然的笑意:“為什麼?”
“表麵上,是讓你來勸我安分守己。”張靜笑了笑,撣了撣煙灰,“但實際上,我哥是在考驗你,看你到底有沒有當這個二把手的份量,看你能不能說服一個女人。”
“不全是。”楊鳴轉過身,目光如炬,“我即將接手翰海總經理的位置。強哥確實是在考驗我,但不是考驗我能不能說服你,而是考驗我能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他停頓了一下:“現在的翰海,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聽話的執行者。”
張靜驀然抬頭:“你是說……”
“強哥在外省開疆拓土,他的目光早已越過了納市。”楊鳴的聲音變得深沉,“可是越是這樣,納市的局麵就越要穩。王海交權之後,各方勢力都在觀望。這個時候,翰海需要的是一個真正了解它的人,一個能真正穩固翰海的人。”
張靜忽然明白了他打算:“你想要直接把我帶回去?”
“是的。”楊鳴坦然承認,“我知道這違背了強哥的意思。但有時候,保護過度反而是一種傷害。你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翰海的一種損失。”
“你不怕我哥……”
“怕。”楊鳴坦誠地說,“但比起這個,我更怕的是在這個關鍵時刻,讓翰海失去一個最應該守護它的人。”
他直視著張靜的眼睛:“你是強哥的妹妹,不是需要保護的瓷器。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翰海需要什麼。”
這番話如同一把鑰匙,輕輕叩開了張靜心中緊鎖的門。
多少個日日夜夜,她都在等待這樣一個時刻,不是等待彆人的許可,而是等待一個足夠分量的理由。
“你知道嗎?”她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釋然,“我每天都在想,我哥到底在怕什麼?是怕我會出事,還是怕我會重蹈他的覆轍?”
她深吸一口煙,目光漸漸變得堅定:“可他忘了,正是因為我們流著相同的血,我才最懂得如何守護翰海。”
楊鳴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他知道,有些覺醒必須來自內心最深處的呐喊。
在這個並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裡,每個人都需要找到自己真正的位置。
“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張靜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看著它在夜色中消散,就像她即將拋下的過去,“每天都在等一個機會。可實際上,真正需要等的不是機會,而是一個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
她轉頭望向楊鳴,目光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現在的局勢,你我都很清楚。我哥在外省布局,需要在納市有個真正信得過的人。而王海並不是合適的人選。”
她頓了頓:“而你看似是最合適的人,卻並不是最令人放心的人,畢竟你加入翰海的時間太短。”
楊鳴嘴角微微上揚。
他等待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從踏入這座彆墅的第一刻起,他就知道,張靜需要的不是勸說,而是一個契機,一個足夠分量的盟友。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鎖,關鍵在於找到正確的鑰匙。
張誌強太了解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把她支得遠遠的。
可他忽略了一點,血脈中流淌的不僅是叛逆,更有守護的本能。
而楊鳴比張誌強更懂,與其壓製這團烈火,不如給它一個正確的燃燒方向。
讓這團火焰照亮翰海的未來,而不是在這裡徒勞地焚燒著自己。
他深諳其中的奧妙,如果張靜想要回去,從來就沒有人能真正攔得住她。
問題的關鍵從來都不在於要不要回去,而在於回去後如何安排。
在王海的治下,她的歸來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
王海絕不敢,也不能給她任何實權,她在納市的處境與在省城並無區彆。
但在楊鳴的執掌下就不同了。
他可以讓她重掌財務大權,讓她重新成為翰海的守護者,相互製衡。
就像從前那樣,以一個監察者的身份,替自己的兄長守望這片江山。
這才是她最想,也最應該做的事,用自己的方式守護這個家族的基業。
“你說得對。”張靜掐滅了手中的煙,聲音裡帶著一種決然,“現在正是時候。”
她轉身麵對楊鳴:“我隨時可以收拾東西跟你回去。至於我哥那邊……”
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就讓我親自去跟他解釋。”
楊鳴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事情的發展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每一步都在預料之內。
他清楚地知道,即便張誌強已經和王海打過招呼,為他接手翰海鋪好了道路,但真正實行肯定會遇到阻礙。
那些倚老賣老的股東們不會輕易服從一個年輕人的領導,公司上下對這個“稚嫩”的二把手也會有諸多疑慮。
這些都是橫亙在他麵前的明槍暗箭。
要化解這些危機,答案其實很簡單——他需要一個真正的盟友,一個能讓整個翰海臣服的人物。
張誌強雖然身在外省,但他的親妹妹的回歸無異於虎符在手。
這將是一個再清晰不過的信號。
對現在的楊鳴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他能感受到內心那團急切的火焰,渴望著快速成長,渴望著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因為隻有這樣,那個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目標才有可能實現。
所以他並沒有按照王海的安排在省城待太久。
一周後的清晨,薄霧籠罩著整座城市。
彆墅門前,王嬸看著張靜鑽進那輛低調的豐田車,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朝著車子揮手告彆。
直到黑色的車身完全消失在晨霧中,她才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車廂裡,重獲自由的張靜心情舒暢,整個人仿佛都開朗了不少,有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那份活潑。
她說起了幾個並不那麼好笑的往事,但聲音裡卻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楊鳴和朗安很給麵子地跟著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和諧感。
透過後視鏡,楊鳴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後座的她。
這位大小姐的笑容裡帶著幾分釋然,幾分期待,更多的是一種重回戰場的興奮。
他知道,自己和這位“盟友”之間的距離,正在一點一點地縮短。
這對於即將走馬上任的他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