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來,王偉的內心始終被一種難以名狀的焦慮所折磨。
每當看到馮朋駕駛著那輛淩誌轎車出現在視野中時,一股難以抑製的屈辱感就會在他心頭翻湧。
那輛車就像一個活生生的諷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在楊鳴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跌落。
這份“饋贈”的意圖再明顯不過,這是一記精準的敲打,一個無聲的警告。
這種失寵的感覺如同一根針,深深地紮在他的心裡。
王偉明白,要重新贏得楊鳴的信任,他必須做出超出預期的表現。
所以當楊鳴下達跟蹤鼎辰公司負責人的任務時,他幾乎是以一種近乎瘋狂的專注投入其中。
經過幾天的跟蹤,他終於掌握了那位神秘女人的行蹤規律。
雖然不明白楊鳴對這個相貌平平的女人如此關注的原因,但王偉太了解自己的老大了,在對方的每一個決定背後,都藏著遠比表麵更為深遠的考量。
此刻,他站在寫字樓的大堂裡,目送著目標人物走進電梯。
這棟樓裡的地下賭場雖然不屬於翰海的勢力範圍,但這個灰色地帶的圈子,他再熟悉不過。
很快,他走進電梯間,電梯停在八樓,門一開,一個脖子上紋著蜘蛛紋身的男人已經等在那裡。
這是金發,一個從街機廳起家,靠放高利貸發家的主。
如今,他在這裡經營著一間高端德州撲克俱樂部,專門服務於納市的新貴階層。
這場子之所以能一直開下去,全賴他攀上了“橡膠大王”侄子這棵大樹。
“偉哥,今兒個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金發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
王偉掏出一支煙遞過去,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路過而已,不歡迎?”
“哪能啊!”金發連忙引路,“我當然歡迎,上樓坐。”
複式俱樂部的設計頗具匠心,底層是三張德州撲克桌,二樓則是一間裝修考究的辦公室。
最精妙的是那麵單向玻璃,讓人能夠不露痕跡地俯瞰整個賭場的動態。
金發從紅木櫃子裡取出一個做工考究的雪茄盒,動作輕柔地剪了一根遞了過去:“偉哥,這可是我朋友專門從國外帶回來的好貨。”
“這玩意兒我可消受不起。”王偉笑著婉拒,從衣袋裡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玉溪。
點燃香煙後,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樓下的賭場,煙霧在他眼前繚繞:“生意不錯啊。”
金發吸了一口雪茄:“馬馬虎虎吧。都是些老主顧,生麵孔我們一概不接待。”
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卻是在強調自己場子的“檔次”。
“這樣也好,穩妥。”王偉微微頷首。
兩人你來我往的試探,讓金發原本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
他本以為王偉是來“收保護費”的,甚至已經在心裡盤算該給出多少合適。
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另有玄機。
“都是些什麼人在玩?”王偉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樓下的賭桌。
“哦,都是些有錢沒處花的公子哥。”金發故作輕鬆地說道,“做房地產的,搞金融的,這幫人現在都迷上了德州撲克。”
他停頓了一下,謹慎地補充道:“我這雖說賺不了大錢,但混口飯吃還是沒問題的。”
“已經很不錯了。”王偉意味深長地說,“你也知道,前陣子執法隊掃了多少場子。能像你這樣經營得風生水起的,可不多。況且你這裡不用現金,每天客流穩定,確實讓人眼紅啊。”
“這都是托二老板的福。”金發連忙擺出一副謙遜的姿態,“來這的都是他的朋友。”
雖然嘴上推辭,但眼神裡卻掩飾不住得意,在納市能攀上“橡膠大王”這條線的人,可不多。
“那位是外地來的吧?”王偉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樓下那個女人身上。
金發往樓下瞥了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炫耀:“趙華玲,二老板的朋友。”
他抖了抖雪茄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做工程的,有錢得很。前段時間聽說她在緬甸那邊的賭場裡一晚上就砸了上百萬。最近她在本地有個工程要開工,這段時間天天往我這跑,玩得很大。”
“很大?”王偉挑了挑眉。
“我們這兒一般都是一兩百的盲注,她一坐下來,直接就是五百起步,有時候乾脆上千,有時候一局就有幾十萬的輸贏。”金發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賭場老板特有的優越感,“剛開始大家都以為她是來炸魚的,結果……”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這幾天她已經輸了不少。有時候看她一直輸,我都想下場玩兩把。”
王偉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工程這麼賺錢?能讓她玩得這麼闊綽?”
金發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就是最近那個機場改建工程,聽說就是她公司承包的。”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瞬間讓王偉明白了楊鳴的用意。
但他的表情依然保持著完美的困惑:“機場工程?不是還沒開始競標嗎?”
“那都是表麵文章。”金發得意地眨了眨眼,“我可是聽說,人家後台硬得很。”
“原來如此。”王偉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恍然大悟。
他在賭場裡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目光時不時地掃過樓下的賭局。
每一個細節,每一句閒聊,都被他仔細地記在心裡。
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信息,往往能在關鍵時刻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當他起身告辭時,心裡已經有了些許盤算。
在這個以利益為綱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
而這位趙女士的軟肋,或許就藏在這間燈光迷離的賭場裡!
就像任何一個陷入賭癮的人一樣,她在不知不覺中暴露出了自己最致命的弱點。
這個發現讓王偉心中湧起一陣興奮。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可能重新贏得楊鳴信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