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打破了采石場的寧靜。
幾輛黑色越野車魚貫而入,揚起一路塵土。
領頭的本田車停下後,一個彪形大漢推門而出。
他穿著件迷彩背心,露出滿是傷疤的壯碩手臂,絡腮胡下是一張棱角分明的剛毅麵孔。
這人就是趙國,張誌強的王牌打手。
他常年駐守在小猛拉的玉石加工廠,是張誌強最信任的親信之一。
這次瀚海出事,他早在兩天前就悄然回到納市,探望過受傷的王海後,一直在等待張靜的消息。
半小時前接到張靜電話,他二話不說就帶人趕來。
采石場的工人們看著這群陌生的狠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這些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子血腥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趙國三步並作兩步上了二樓,推開辦公室的門。
昏黃的燈光下,張靜和楊鳴正圍著一張破舊的茶幾低聲交談。
“趙哥!”張靜眼睛一亮,立即起身。
她雖然換了身乾淨衣服,但臉上的疲憊還是藏不住。
趙國臉上露出少有的溫和笑容:“沒受傷吧?”
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掃過。
“我沒事。”張靜正要介紹楊鳴,趙國卻已經轉向他。
“小子。”趙國眼神犀利地打量著楊鳴,“這次做得不錯。看來當初在我那受的罪沒白受。有空再去我那兒練練。”
楊鳴苦笑。
他初到納市時,被李明派去過趙國的玉石廠“曆練”。
那段日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鍛煉體能,然後是不間斷的格鬥訓練。
趙國的手段極其狠辣,但正是那段地獄般的訓練,才造就了他今天的身手。
“楊鳴。”張靜突然開口,“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趙哥有話說。”
楊鳴點頭退出辦公室,關門的瞬間,他看到趙國已經收起了笑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淩厲的氣勢。
顯然,接下來的談話內容非同尋常。
夜色漸深,采石場的積水坑裡傳來蛙鳴聲。
楊鳴站在走廊上點燃一支煙,看著樓下那群彪形大漢,若有所思。
……
“你說什麼?我哥已經回來了?”張靜猛地站起身,精致的臉蛋上寫滿了吃驚。
辦公室的日光燈忽明忽暗,映著她蒼白的臉色。
趙國坐在對麵,寬厚的身軀幾乎要把破舊的沙發壓垮:“嗯,他沒坐飛機,昨天連夜到的納市。現在在嘎南彆墅休息。”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幾分凝重。
“王海現在怎麼樣?”張靜緊張地問。
“沒什麼大事。”趙國眼神陡然變冷,“動手的人已經被我抓住了,是周軍的人。”
張靜來回踱步:“我哥那邊有什麼指示嗎?”
“還不清楚,我昨晚才和強哥匆匆見了一麵。”
張靜停下腳步,咬著嘴唇問:“趙哥,你覺得我哥這次會對付李明嗎?”
“難說。”趙國長歎一口氣,粗糙的大手摸著下巴的胡茬,“你也知道,這兩年強哥一直在外麵,納市都是李明在打理。要動他就得動得乾淨,可瀚海現在很多產業都是他在經營。一旦處理不好,公司很可能會傷筋動骨。”
“白眼狼!”張靜狠狠一拍桌子,“我哥真是瞎了眼,才會把瀚海交給他!”
趙國擺擺手:“彆生氣,強哥自有打算。李明不足為慮,現在最麻煩的是周軍。這小子背後有人,這次和瀚海開戰,不光是因為李明挑唆,他自己怕是早就蓄謀已久。”
“此話怎講?”
“納市要換市長了。”趙國壓低聲音,“這次來的這位不簡單。王海那邊派人去打點關係,可人家理都不理。估計和周軍那邊有勾連。”
“難怪!”張靜恍然大悟,“周軍這些年一直忍氣吞聲,原來在等這個機會。”
“是啊。”趙國揉了揉眉心,“公司現在內憂外患,就看強哥怎麼應對了。”
一個小時後,張靜準備跟趙國離開。
臨走前,她找到楊鳴:“這幾天手機保持暢通,你自己也小心點,彆輕舉妄動。”
“明白。”
“我哥已經回來了。”張靜猶豫片刻,低聲說,“我先去見他,看他怎麼說。”
楊鳴心頭一震。
那個傳說中的瀚海大哥,居然已經到了納市?
“從現在起,你隻聽我一個人的。”張靜補充道,“其他人找你,一概不用理會。”
“好的,張經理。”
目送車隊消失在夜色中,楊鳴呼了口氣。
雲層中透出一輪殘月,照在采石場坑坑窪窪的地麵上。
暴風雨即將來臨,而他,已經被卷入這場旋渦的中心。
……
兩天過去,楊鳴回納市的消息依然是個秘密。
他像隻蟄伏的野獸,躲在采石場,幾乎足不出戶。
窗外的世界仿佛與他隔絕,隻能通過手下的情報了解外麵的動向。
王偉派出去的人像是在大海撈針,根本找不到周軍的影子。
馮朋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朱波一切如常,絲毫看不出異常。
整個納市道上詭異地平靜,周軍和瀚海之間的爭鬥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這種表麵的平靜反而讓人心裡發毛,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正午時分,陽光毒辣。
楊鳴正在辦公室裡查看最近采石場的賬務,手機突然響起。
看到是張靜的號碼,他眉頭微皺:“喂?”
“下午兩點,總部開會。”張靜的聲音透著幾分嚴肅,“我哥要你來。”
“開會?”楊鳴愣住了。
作為一個基層管理者,他從來沒參加過瀚海的高層會議。
這種場合,向來是朱波那個層次的人才能列席的。
“對,我哥點名要你來。”張靜頓了頓,“好好收拾一下,彆太邋遢。”
“明白。”
掛斷電話,楊鳴站在破舊的辦公室裡,突然感到一陣緊張。
即將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張誌強,瀚海的真正掌舵人。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朱波肯定也會去。
到時候自己回納市的消息就藏不住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現在是張靜的人,有什麼好怕的?
“小偉!”他喊了一聲,“給我找套像樣的衣服來。”
半小時後,楊鳴換上一身深色西裝,難得打了條領帶。
鏡子裡的男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但眼神依然銳利。
他帶上王偉和馮朋,坐進那輛雅閣車裡。
“開車。”他淡淡地說。
車子駛出采石場,駛向市區。
楊鳴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心想這次會議恐怕會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而那個素未謀麵的張誌強,又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