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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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楓克製住了自己想站起的衝動,任由刀鋒抵在自己喉間。

加茂家主這是在乾什麼?

這隻詛咒選擇附身於自己,無論從哪方麵來看,加茂大小姐都非常有價值吧。

拜托,那是特級咒靈,特級啊!

是好幾個一級一起上才可能拿下的戰力。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不是應該考慮這樣的戰力能不能為自己所用嗎?

如果這隻咒靈是可控的,那就相當於拿到了一隻超夢!以後要是遇到難辦的事情直接大喊一聲“出來吧我的女兒!”,接著你強大的寶○夢女兒就會出來拳打南山腳踢北海,替你打下一片江山。

你可是家主啊,究竟有沒有野心啊你!

加茂楓額角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當然了,除了被家族控製,已經被特級咒靈綁定的加茂大小姐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那就是成為一把特級咒具。

特級咒具雖然同樣稀少,但相比咒靈,局限性很多,在打磨過程中還會流失部分力量,最終呈現的效果遠沒有可控的人那麼有用。

加茂依存確實是自己詛咒而生的,但加茂楓不覺得自己會暴露。

仔細想想,她是在什麼情況下詛咒的妹妹?

是在瀕死的時候吧?

正常人遇到危險,第一反應是依靠最依賴的人,對於加茂大小姐來說,這個依賴對象可以是媽媽,是爸爸,是目羽,甚至是平常院中灑掃的侍女。

又怎麼可能會是當時連性彆都不知道的妹妹?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靈魂出竅,她甚至不知道加茂夫人正在生產呢!

綜上所訴,真正詛咒妹妹,讓其化身為特級咒靈的人,並不是加茂大小姐啊!

那能是誰?

哈哈,管他是誰,加茂楓根本不在乎加茂家主往哪個方麵去猜,她隻需要排除自己的嫌疑就行了。

而很幸運,她的初始嫌疑非常小。

記得沒錯的話,加茂夫人臨終前不是還說了一句什麼嗎?

啊?你們沒人聽?那怪得了誰,說不定就是那句話詛咒了妹妹,讓她化身咒靈前來保護姐姐呢?

所以說,她加茂楓隻是個單純、無知、不明所以、非常容易控製的小女孩啊!

除了那位九十九前輩,這可是目前咒術界唯一擁有的特級了哦?雖然隻是準特級,但也相當稀有了吧?

與其將她困在後院,加茂一族會更傾向於讓加茂大小姐變成手中可用戰力,為家族效力。

自然,也不會把她關進後院生孩子了。

畢竟厲害的是咒靈,又不是加茂楓這個人本身,她的基因完全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退一萬步來講,最起碼也會給她一點優待,讓自己誠心誠意為家族效力啊。

明明很劃算吧!

加茂楓真的是這麼想的。

既然事已至此,她沒有辦法改變過去,隻能想辦法用手中已有的籌碼去為自己謀算。

隻要有機會跨出後院,何愁不能收集更多可用的牌麵,她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但誰能想到,加茂家主直接說出了no。

加茂楓想不明白,她覺得加茂家主真是個蠢貨,這麼簡單易懂的道理都不清楚。

要知道你們在禦三家是墊底位,有了這麼強大的戰力,四舍五入彌補了那位特級咒術師的空缺,直接加重了在咒術界的話語權。

就算她確實存了想跑的小心思,但加茂家又不虧,這怎麼看都是個崛起的機會,為什麼要放過呢?

比起重振家族,你更想要一把趁手的刀嗎?!

加茂楓瞪著眼,對麵的男人心跳平緩,沒有將逼迫特級咒靈出來的緊張,也沒有可能會獲得特級咒具的激動。

流淌的血躍動著,她能感應到它們的排斥和嫌惡。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眼裡滿是蔑視,看著不值一提的螻蟻,思考應該橫著切還是豎著切。

與她同源血脈的父親,連毛孔之中都在訴說著厭惡的情緒。

為什麼?

加茂楓此刻,竟生出了一個無比荒謬的念頭。

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女孩,所以加茂家主寧可拋棄家族崛起的機會,也要從根源上斷絕她走出後院這種可能嗎?

不會吧,不會吧

加茂楓罕見地因為自己的想法產生了難以言喻的荒誕感。

天啊,多麼傲慢,多麼不可理喻。

原來他對結發妻子判下的死刑並非是冷漠,而是理所當然的。

一個量產的負責生育的機器而已,壞了就換。

合該他坐穩家主的位置,因為他是階級最忠誠的維護者,決不允許任何可能打破的人出現。

哪怕家族的命運會因此改變。

那一瞬間,加茂楓想說點什麼,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人無語到極致是會笑出來的,她卻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

那猩紅的血液還留在記憶之中,見過這樣絕望的一幕,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笑。

她的母親死了啊,即便她看起來有些神經質,但是那是她的母親啊。

就被這麼被隨隨便便定義了生命的去留。

她當時又有多麼無助呢?

體內的咒力要衝破皮膚,在靈魂尖嘯,狂風暴雨般侵襲著躁動的心臟,加茂楓低頭,緊緊咬住下唇。

好荒謬。

“姐姐姐姐”

“姐姐姐姐”

加茂楓注視著靈魂深處的黑點,覺得它像一顆小小的種子。

含著她的憤恨,含著她的痛苦,含著她的不甘。

需要小心嗬護,小心澆灌,讓這力量越來越強,最終才能衝破土壤,長成參天大樹,將掩埋她的沙石全部掀翻。

這間廳室並非加茂家最大的廳室,相反,在前院的位置裡都有些偏僻,一般不會開放。

如果要說它有什麼用,大概類似於審問或者處刑吧。

彆看它平平無奇,但其實牆壁和角落都擺放著不同的咒具,還設有特殊咒符,很適合埋伏。

上一次使用這間廳室是為了什麼來著?哦,有個禪院家的間諜想要害死他們的家主夫人,後來在這裡處決了。

說起來那天也是,剛收拾乾淨,這位大小姐就被人拖著進來了。

相比起當年莽撞無措,臟兮兮跪在地上的模樣,如今她腰板挺得分外筆直,表現得不卑不亢,哪怕被太刀劃破喉嚨,也隻是稍微張大了點眼睛以示震驚。

明明才過了一年而已,整個人卻已經有了這麼大變化。

果然是侍女隊調教出來的啊。

眾人不動聲色地看著女孩的身影,隻見她張了張唇,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化作一句順從應答。

“我知道了,我會嘗試和妹妹溝通。”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的,尾音帶著一點顫抖,似在強作鎮定。

她慢慢閉上了那雙灰質的雙眼,放平了呼吸,將雙手捂在胸口之上。

燭火在燈芯上左右晃動,籠火攀著廊柱,暖光如自上而下,將人影拉得老長。

壓製呼吸讓人頭腦有些缺氧,黑霧一般悶沉沉地籠罩在心頭,帶動體內的血液分子一起顫抖。

“姐姐姐姐”

雜亂的呼喊在虛空之中浮現,似男似女,伴隨著絲絲黴味。

女孩背後的黑影越拉越長,逐漸化作扭曲的漩渦,將空間攪糊成一團。

“姐姐”

龐大的咒力擠滿房間,激發了動物對於危險最本能的反應,眾人不自覺握緊了手裡的咒具,身體繃成一張蓄勢待發的弓,死死地盯著幾乎要鋪滿地麵的黑影。

咒靈的碎碎念就像是複讀機一樣,在黑暗裡此起彼伏,模模糊糊地屏蔽了五感,漂浮在腦子表層。

慢慢地,一點點將人的意識完全籠罩。

他們就像被埋進泥土裡的肥料,被祂肆意地汲取。

有些看不真切現實,看不真切虛幻,永遠地沉睡在黑暗之中。

最前方的男人眼神一沉,太刀直接深入了小姑娘的脖頸一分,鮮紅的血液源源不斷湧出。

疼痛感讓她渾身一震,黑影瞬間如紮破的氣球消散在空中,咒力殘穢穿透神經,化作無形的煙霧飄散在空中。

眾人渾身一震,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瞬間汗濕了後背。

淩厲的視線再次聚焦在加茂楓身上,她瞪著眼睛,緊緊抓著衣角,臉色比剛剛還要蒼白一些。

不行她會在徹底釋放出加茂依存前,就被這把太刀抹斷脖子。

她憋著一口氣,語氣誠懇急切,“對不起我現在和妹妹的聯係還很微弱,剛剛那樣是我的極限了。”

“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和妹妹建立更緊密的聯係,讓她——”

話音未落,加茂家主手中的刀收緊,向下一壓,成功阻止了女孩剩下的話。

眾人陷入沉默。

這樣的力量,危險,但又強大。

隻是一隻初生的特級咒胎,若是等她能成長起來

加茂楓的呼吸加重。

要怎麼辦,咒絲現在用不了,她今天果然還是要葬身於此嗎——

“家主大人。”

一個血人嘶啞著嗓子從屏風後站出。

他的身型佝僂,血管也和細,從身體的結構看,年紀可能是加茂家主的兩倍還有餘,這在以短命著稱的咒術界算是當之無愧的稀有品種。

“你也看到了,這是很強大的力量,”對方的目光緊鎖著麵前的二人:“我們之前說好的,如果這個孩子還在可控範圍,那就把她留下。”

可控範圍。

加茂家雖然沒落,但內部鬥爭從未停止,就算是加茂家主,也不得不在意旁支的兄弟姐妹。

反正禦三家的嫡係變更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想要保住現在的位置,要麼強大到可以壓製所有人,要麼一碗水端平,不要讓任何旁支有乘虛而入的可能。

加茂家主是階級的擁護者,因為他已經站在了頂端,所以家族的進步與否對他來說,遠沒有防止其他人超越自己來得重要。

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他們需要更高的權力,既然已經與家主無緣,那就要在整個咒術界提高身價。

很顯然,不僅是這位看起來地位頗高的長老,大部分加茂家的高層都覺得,留下加茂楓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是個女孩確實是一大敗筆,但凡他們家有一個資質不錯的後輩,她都不會成為首選,但現實實在殘酷,她真是難得的機會。

捏著鼻子暫且認下她,提高家族的地位,這筆買賣總的來說還算劃算。

至於那孩子會不會叛變?搞笑,隻需要讓她立下束縛,她能翻出什麼浪花?

拐杖在地麵一敲,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帶著點威脅和警示的意味:“家主大人!”

氣氛有一瞬間劍拔弩張。

不過,家主大人就算再不滿意,也要考慮其他長老的意誌。

特彆是這種位高權重的長老。

僵持了一會,加茂家主冷著臉放下了太刀。

感受到脖子上的壓力消失,加茂楓還沒鬆一口氣,又立馬被兩個人死死按住,將她的頭壓在地上。

骨裂的聲音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整條手臂都被粉碎的劇痛,連帶著肩膀都有些痙攣。

瞬間,體內暴躁的氣息又開始尖嘯,在即將衝出身體桎梏時又被強行壓下。

加茂楓抖著雙肩,豆大的汗珠從鼻尖流下,連看都不用看,她的肩膀肯定一片黑紫。

“你是加茂家的孩子,這一生都是要為家族奉獻的,關於這一點你有異議嗎?”

長老嘶啞的詢問從頭頂傳來,加茂楓一頓,喉嚨上下一滾:“沒有。”

“那就給你一個機會。”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孩子:“立下束縛,你會永遠以加茂一族的利益為先。”

“永遠不會背叛加茂一族,”隨著一個個字節的蹦出,那位長老的語氣越來越重:“也永遠不會逃離加茂一族。”

哪怕她再強大,也永遠屬於加茂一族。

哪怕她的心再野,也永遠隻能留在加茂宅邸。

她生於加茂,死亦然歸於加茂。

地上的小姑娘似有一瞬靜止,但也是極快的一瞬,讓人懷疑那是不是錯覺。

她的額頭緊貼在地麵,看不見加茂家主的神色,看不見眾位長老的神色,同時,也沒有人能看見她的神色。

“好的。”

嬌小的身影回答得很快,讓人挑不出錯。

“我不會逃跑,不會叛變,永遠以家族的利益優先,”女孩的尾音因疼痛帶著輕顫,“我永遠,忠於加茂一族。”

神經深處一聲弦斷,加茂楓瞬間感到靈魂之中多出來什麼東西,像是樹根,徹底紮根在她的血液裡。

汲取了血液的它開始生根發芽,層層疊疊包裹住靈魂,在那裡盛開出一朵鮮豔絕美的花,亦如一道枷鎖,將她永遠禁錮於此。

微妙的,緊密的聯係在血液裡翻湧。

永遠不能掙脫。

誓約成立,束縛生效。

加茂家族多了一個強大的傀儡,他們踩在其上,將她作為登頂的階梯。

高大的血人們露出血腥的笑容,雙眼和嘴都彎成純黑的月牙。

加茂楓閉著眼睛,卻依舊因為構建而看到眾人內心的狂喜雀躍。

她此刻內視自己的血液,透過藍黑的咒力去感受自己的靈魂,觀測那無法用視覺感受到的物質。

束縛是最妖豔的花,搖晃著根莖朝她挑釁。

束縛成立,不可更改,無法破除,它是絕對的規則,即使是千年來最強大的咒術師,也不能將其擺脫。

加茂楓毫不在意地注視著它,置身於黑暗之中,與其遙遙相望。

它不是單純的束縛,它是加茂一族為她安排的命運,無論春秋更替,無論日月變化,它永遠伴隨著她,帶她走向黑暗的深淵。

被框架框死,被綁定,永遠甩不掉他人為你扣上的枷鎖,絕望地,無望地,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加茂楓緩緩睜眼,她看見血線在空中飄蕩著,穿針引線將眾人織起。

心裡總有一股陰霾揮之不去,似一團烈火,燒得人心肝脾肺都在顫抖。

好煩,好煩。

她為什麼要一直忍耐著呢?

之前的忍耐究竟是為什麼?

加茂楓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剛降生的時候,麵對黑暗的恐懼,和一雙溫暖的手。

她用很差很差很差的視力,看到了加茂夫人溫柔的雙眼,觸摸到了她溫熱的指尖。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母親的溫度。

【不知道什麼時候,你開始不叫我媽媽了。】

【我不該把你當成他的代替品。】

【對不起。】

女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滿是皺紋的手想要觸碰她,又無力的垂下。

前世的自己坐在病床前,麵對媽媽的死,沒有一絲悲哀。

加茂楓從沒有父親,沒有兄弟姐妹,唯一的媽媽也並不愛她。

這是對方親口承認的。

如今,她對著那道束縛緩緩閉上雙眼,指尖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停顫抖。

她真的真的,很想要一個會愛自己的家人。

她想知道愛是什麼滋味。

所以自己期待妹妹,期待美好的未來,在加茂夫人環抱住自己的時候,她可恥地心動了。

愛意無法作假,而她第一次品嘗,就甘願為其傾儘所有。

所以即便這位母親後來掐住她的脖子,自己也沒有太過怨恨。

隻因為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

自己想要儘可能地在這位母親的身邊多待一會。

如果她有妹妹或者弟弟,她也想帶著對方,一起離開這個地獄。

女孩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思緒不可控製地回到了那個雨夜。

加茂夫人無力地,失神地躺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語:

——那個孩子要怎麼辦?

沒有母親的庇護的孩子,不被父親看重的孩子,殘疾、身為女孩的孩子,在禦三家要怎麼辦?

這位母親如此憎恨自己,又如此珍愛自己。

漫長的人生,從沒人為加茂楓的降生感到喜悅,她是朝生暮死的蜉蝣,壽命極短,存在極低,早早夭折是她本該有的命運。

唯有加茂夫人將她撈起,小心地抱在懷裡,即便她是如此憎恨這個被迫生下的孩子。

也隻有她在臨終之際,也還在為這個孩子的未來擔憂。

愛是最甜的糖霜,即使吃完後,也能品出無儘回甘。

她的母親,唯一給予她愛的人,就這麼被他們殺死了。

恨。

好恨。

加茂楓憎恨加茂家。

她恨這裡的所有人。

她恨不得將他們的骨頭嚼碎,恨不得混著血肉一起咽下。

她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血淋淋地掛在牆上,讓世界上所有人都看到他們醜陋的姿態。

加茂楓隱約聽到誰的歎息,像是安慰,又像是欣慰,潮汐漫過她的四肢——

她要殺了加茂家的所有人。

就算有束縛也沒關係,隻要一次性解決就可以了。

女孩慢慢抬起頭,看著上麵那些猙獰的血人。

猩紅的顏色深深刻入她的眼底。

她要好好把握機會,在束縛降臨的那一瞬間,將加茂家一起拖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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