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楚客聞言,有些奇怪的看向魏王李泰。
“王爺要給太子殿下求情?”
“那又為何?”這家夥其實非常明白李泰這麼虛偽,肯定不是真的要給太子殿下求情,不過身為王爺身邊的幕僚,有些時候就算裝也得裝的稍微有些愚鈍,否則又怎麼體現出王爺的聰慧呢?
搭建舞台,那是要讓王爺來唱大戲的!
果然,見杜楚客這副模樣,李泰那剛才還滿是痛心疾首的臉上,閃過一絲得色,不過嘴上卻還是裝模作樣的斥責道,“蠢貨!”
“難不成你要讓孤對自己的親大哥,落井下石?”
“若真那樣做了,父皇又會如何看待孤?”
“朝野上下,又該如何看孤?”
“若要是孤在朝堂之上,當著所有人的麵堂堂正正擊敗了太子,甚至以國法治太子與死罪!”
“那父皇和滿朝文武,也都隻會認可孤比太子更有才能。”
“可現在是那瘸子自己犯蠢找死!”
“這種時候,孤可就不方便親自出手了,免得惹火上身”
“所以,讓其他人給孤當利刃,便足夠了。”
李泰滿是炫耀似的說罷。
杜楚客的臉上也恰如其分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屬下明白了!”他賤兮兮的在嘴角扯出笑容,口中異常諂媚的讚歎道:“殿下在兄長被群臣彈劾論罪之時,卻為其慷慨陳詞,痛陳骨肉之情,屆時,陛下必感念殿下之純孝,而群臣則亦會為殿下之仁德所折服!”
“如此,既能彰顯殿下之賢,又能將太子徹底打入深淵,永無翻身之日!”杜楚客滿目敬仰,搖頭晃腦的繼續讚道,“真不愧是殿下!”
“如此深謀遠慮,著實讓微臣心生敬仰!”
“而且殿下如此仁孝純善,顧念手足之情,實乃我大唐之福!”
“此等胸懷,更顯儲君豪邁氣度!”
“高!實在是高!”杜楚客豎起拇指,表情顯得異常誇張,可謂是極儘諂媚之事。
也就是這自幼肥頭大耳的魏王李泰,剛好吃也這一手。
不過,自詡文人雅士的他,自是不會當麵顯露出來心中得意。
隻是李泰緩緩點頭,不過他那肥膩大臉上那虛偽的悲憫之色,卻是愈加濃厚了,仿佛自己真是那冰清玉潔、愛護兄長的好弟弟!
“去吧。”
“記住,明日針對太子的彈劾,定要猶如雷霆降世!”
“最好能讓那死瘸子,死無葬身之地!”
“諾!”眼見表演結束,杜楚客立馬躬身領命,迅速消失在門外。
諾大的廳堂內,隻剩下李泰一人。
他踱到巨大的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個身著親王常服、麵容俊朗、此刻卻因極度興奮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自己,親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然後對著鏡子,努力練習著明日朝堂上那“痛心疾首”、“仁至義儘”的表情,時而蹙眉歎息,時而眼神“真摯”,口中不自覺的喃喃自語道:“父皇……大哥他一時糊塗,鑄成大錯……”
“然父子天性,兄弟手足……”
“懇請父皇……念其初犯,從輕發落!”
“父皇,就給大哥一條生路吧……”魏王李泰認真仔細,反複揣摩著語氣和神態,力求做到感人至深。
可心中那股驚天的喜悅,卻是讓他眼中時不時便情不自禁露出狂喜之意,嘴角更是微微抽搐著,顯然是憋笑憋得極為辛苦!
直到練習了不下十餘次,魏王才逐漸能控製住心內蕩漾的喜悅,表情更加流暢自然。
最後試了一遍,他也覺得頗為滿意,終於不用再忍耐了!
嘴角當即便抑製不住地上揚,最終化作猶如瘋魔一般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李承乾,孤的好大哥!”李泰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眼神肆意且瘋狂,“明日之後,這東宮……就該易主了!”
“孤倒要看看,你還能拿什麼跟孤爭!”
“這天下,終究是我李泰的!”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身著太子袞冕,接受百官朝拜,萬民敬仰的景象,眼中充滿了誌得意滿的光芒。
然而,他並不知道的是。
此刻的太極殿內,一場風暴早已平息。
留下的,是他那位“愚蠢”的大哥與父皇之間,一場他永遠無法理解的、充滿了複雜情感與重新審視的對話。
他精心策劃的“雷霆萬鈞”和那殿堂級的“仁孝表演”,在明日朝堂之上,注定將撞上一堵他始料未及的、沉默而堅固的牆壁。
與此同時平康坊內。
位於天上人間附近一座從外麵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院兒內。
已經換了一身寬鬆素麻長袍的趙牧,赤腳披發,慵懶地斜倚在鋪了涼席的軟塌上,任由天上那高懸的明月,將清澈的月光潑灑在自己身上。
他姿態閒適,眼神慵懶,仿佛世間紛擾皆不入心。
就著一碟鹽水毛豆,自斟自飲一壺清冽的米酒。
自從來到這大唐,趙牧就發現這裡的酒對自己來說,也就是跟那西北有名的小吃甜胚子一樣,喝著雖有美酒滋味,但卻並不醉人
不過他並沒有去跟彆的穿越客那般去搞出什麼蒸餾高度酒之類的,畢竟他這人懶慣了。
況且這酒雖然醉不倒他,但讓他喝的其實也挺舒坦的。
所以趙牧挺享受這種感覺
不然也不會自從弄了這天上人間之後,就每日小酒不斷
而且這樣自己偶爾還能裝個千杯不醉之類的逼,他不香嘛?
反正等哪天喝膩了,再做改良也遲
趙牧躺在院中無比愜意的自飲自酌,指間隨意的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玉佩,目光卻似有似無地投向皇宮的方向。
“也不知道,李承乾那傻小子今日這一鬨,會不會被李二打屁股?”趙牧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隨口念叨著。
是的,他在等。
但等的並不是一個預定的結果。
而是在等一場由自己隨手點燃,但結局如何卻要全看天意與人心的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