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目光灼灼對視一眼之際。
隻聽一個略顯怨毒的聲音響起:“趙兄,你說父皇到底是什麼意思?竟讓那李泰搬去武德殿!”
“武德殿啊!那是什麼地方?他這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他更中意那個胖子!”
果然是李承乾!
李世民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怒火直衝腦門。
武德殿乃當年他登基前居住之所,意義非凡。
他讓李泰搬入,確實有敲打李承乾,激勵其上進之意。
卻沒想到,在他眼中,竟成這般不堪的揣測!
緊接著,李承乾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地哽咽。
“孤恨!孤好恨啊!他憑什麼?因為他比孤會討父皇歡心?因為他那副惺惺作態的模樣?”
“畜生!真是個畜生!”
李世民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李泰與李承乾乃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他竟……對親弟弟抱有這麼大的惡意!簡直是禽獸不如!枉為人兄!
他強壓下破門而入,將這個逆子拎出來痛打一頓的衝動,額頭上青筋暴起,雙拳緊握,骨節因用力微微發白。
隔壁的“天字一號”雅間內。
一個身著尋常青衫,麵容普通的年輕人正斜倚在軟榻上,手裡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優哉遊哉地品著。
他的對麵,是太子李承乾,正滿臉憤懣地灌著悶酒。
這年輕人名叫趙牧,穿越到大唐已經有些年頭。
憑借領先這個時代千年的現代思維。
他將這家原本普普通通的青樓,改造成集沐浴、按摩、餐飲、娛樂於一體的“天上人間”。
一時間風靡長安,引得無數達官貴人趨之若鶩。
太子李承乾,是這裡的常客之一。
趙牧放下茶杯,看著李承乾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輕輕搖頭,說:“說實話,你父皇這個爹,當得真稱職。”
“為所謂的朝局平衡,硬生生把你這個親兒子,未來的大唐皇帝,逼得整日裡疑神疑鬼,寢食難安。”
“他以為這是在磨礪你,鍛煉你的心性,但他想過你的感受嗎?這根本是在往你心口上捅刀子,純屬瞎折騰!”
隔壁,李世民聽到趙牧這番直白露骨的評價,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由青轉紫,又由紫轉黑。
不稱職?朕怎麼不稱職?
朕為大唐江山社稷,宵衣旰食,勵精圖治,難道還不夠?
為培養他這個太子,朕更煞費苦心,他竟……在背後如此非議朕!
更讓他憋屈的是,說這話的,還是個他連麵都沒見過的青樓趙兄!
“陛下,息怒,息怒啊!”
長孫無忌連忙低聲勸道,生怕李世民一時控製不住,衝過去。
李世民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牆壁,仿佛要將牆壁瞪穿一般。
他咬牙切齒地低吼道:“朕要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混賬話來!”
趙牧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以為陛下真想讓魏王取代你?彆傻了,殿下。”
“以陛下的雄才大略,他會看不出魏王那點小聰明和野心?在我看來啊,魏王,隻是陛下給你找的一塊磨刀石罷了。”
“磨刀石?”李承乾一愣。
“沒錯,磨刀石。”趙牧說。
“陛下這是在敲打你,也是在磨礪你。他希望你能感受到壓力,更加奮發圖強。”
“畢竟,帝王之路,從來都是布滿鮮血的。”
趙牧說到這裡,又輕輕歎一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惋惜,“說到底,還是因為你父皇坐的那個位置太高,太冷了。”
“他習慣用帝王之術來權衡一切。”
“他或許是一個英明神武的君主,但作為一個父親,他確實有失偏頗。”
帝王之術!
這四個字狠狠地砸在李世民的心頭。
是啊,他一直以來,不是以帝王之術來對待這些兒子們嗎?
製衡,敲打,施恩,示威……
難道,他真錯了?
一時間,李世民心中五味雜陳。
長孫無忌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家夥,膽子太肥了!竟敢這麼直白地評價陛下的為君之道和為父之道!
這要是傳出去,怕不是要夷九族啊!
在李世民心中怒氣翻騰,又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愧疚之時。
隻聽趙牧話鋒一轉,語氣中帶上幾分敬佩:
“話說回來,雖然陛下在處理家事上,或許有些不近人情,但在治理國家這方麵,那絕對是沒的說!放眼曆朝曆代,能與陛下一較高下的帝王,屈指可數!”
“你想想,陛下登基以來,內平突厥,外震四夷,澄清吏治,輕徭薄賦,使得大唐國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
“這樣的功績,足以彪炳史冊,萬古流芳!”
“雖說陛下可能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但他絕對是一位偉大的皇帝!”
聽到這裡,李世民心中的怒火,不由自主地消散幾分。
算這小子沒有一味地胡說八道!
李承乾聽著趙牧對父皇的評價,心中也百感交集。
父皇的確是雄才偉略的君主,這一點他從不敢否認。
但作為兒子,他感受到更多的是君父的威嚴與疏離。
他長長歎一口氣,俊朗的臉上愁雲密布,聲音也帶上幾分頹然:
“趙兄,你說的這些,孤又何嘗不知。”
“你說魏王是磨刀石,或許吧。”
李承乾放下酒杯,聲音低沉,“但這塊磨刀石,也太鋒利些。隻要青雀在一天,孤這個太子之位,如坐針氈,食難下咽,寢不安席!”
“他在父皇麵前處處表現,得儘恩寵,朝中支持他的人也越來越多。”
“孤……孤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趙牧輕輕搖頭。
“殿下,你錯了。魏王李泰,固然是你眼下的競爭者,但他非是你最大的威脅。”
“嗯?”
李承乾一愣,不解地看著趙牧,“不是青雀?那還能有誰?”
連隔壁的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也豎起耳朵。
他們也想知道,在趙牧看來,誰才是對太子威脅最大的人。
趙牧伸出兩根手指,慢悠悠地說:“其實,你真正的對手,或說,能對你儲君之位構成致命威脅的,有兩個人。”
“兩個人?”
李承乾更加疑惑,眉頭緊鎖,努力思索著朝中還有誰能比李泰的威脅更大。
趙牧放下酒杯:“其中一個,是晉王,李治。”
“稚奴?”
李承乾失聲驚呼,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他幾乎以為他聽錯了。
隔壁的李世民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