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儘然把臉重新埋進外套裡。
裴韞抱著人離開。
身後的笑聲漸漸變小,卻更加肆意。
幾分鐘後。
“裴總好。”
一道女聲傳來,許儘然呼吸微滯。
是陳幸的聲音。
“嗯。”
裴韞淡淡應了聲,視線未移,腳步未停。
人走了,可陳幸的視線仍在緊盯著裴韞懷中的女人。
那雙鞋似乎有些眼熟。
裴韞剛出會館大廳,旁邊一個人影就快步走了過來。
“哥,你看見小然然了嗎?”
裴漾神色焦急,“我接了個電話,轉頭她就不見了,她喝多了,萬一被人……”
說著,他忽然注意到裴韞懷裡的女人。
話一轉,“誒?哥,你抱著的是誰?怎麼還藏起來?”
許儘然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手指無意識攥著裴韞胸前的襯衫。
感受到女人的緊張,裴韞手臂不著痕跡地收緊,將她往懷裡帶了帶。
“怎麼,管起我來了?”
裴漾忙道:“哎呀不是,我哪兒敢管你,就問問嘛!哥是不是怕方珞知道跟你鬨,你放心,我是不會告訴她的。”
裴漾好奇的視線仍不住地往女人身上瞟。
外套擋著,看不清女人的麵容,但身材看著挺嬌小,跟他的小然然差不多。
他暗歎。
看來他哥的口味跟他差不多嘛!
裴韞淡道:“你不是要找人?”
裴漾如夢初醒,連忙往會館裡鑽。
“哦,對!我的小然然……”
許儘然鬆了口氣,這才放任自己的意識昏沉下去。
睜開眼時,已經是在一輛車上。
出風口掛著鬆木香薰,既涼又暖的木質香調,讓她有種墜入幻境的錯覺。
車輛似靜似動,她分辨不清,眸中醉意濃烈。
裴韞黑眸凝視片刻。
一隻大手突然橫過去,將她的臉掰看過來。
“還認得出我是誰嗎?”
許儘然費力地掀著眼皮,連呼吸都沉重得清晰。
似是辨認了一會兒,她慢吞吞吐出兩個不甚清楚的字。
“裴韞。”
裴韞眉梢微挑,正要收回手,就聽女人又慢悠悠地加上:“大混蛋、王八蛋、大壞蛋、臭鴨蛋……”
裴韞:“……”
裴韞的臉愈來愈黑,捏著女人臉頰的手也愈來愈緊。
“疼——”
許儘然微皺著眉,眼眶泛出水光,胡亂掙紮,卻是無用。
男人咬著牙,“你還知道疼?”
許儘然含糊嘟囔:“傻子也知道疼啊……”
“……”自我認知倒清晰。
裴韞鬆開手,盯了許儘然片刻,忽然眯起眼睛。
“我問你,上次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許儘然眸子一黯,抿起嘴,不吭聲了。
裴韞氣笑了。
“這時候啞巴了,罵人倒是罵得挺利索。”
車子被啟動上路。
許儘然扒在窗戶邊,被風吹得清醒了一些,卻也吹得頭疼。
她揉了揉腦殼,從車窗邊轉過頭,暈乎乎地問:“要去做什麼?”
裴韞唇角一掀,“做你。”
“……”
許儘然深吸一口氣,剛要把頭再探到窗外,就見車窗緩緩升起。
她鬱悶地蹙了下眉,“要開窗。”
“不開。”
“要開窗。”她又重複了一句,像個執意要吃糖果的孩童。
裴韞偏頭看她一眼,食指指腹在方向盤上輕輕摩挲。
“求我,我可以考慮一下。”
許儘然這次毫不猶豫,“求你。”
也許是因為喝醉了,不想費力去掙紮什麼,不想去思前想後,也許是因為像很多事情一樣,有了第一次,後麵就格外簡單。
裴韞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唇角微揚,“我考慮了下,”他慢慢吐出,“不開。”
許儘然:“……”
突然胸口堵得疼。
清醒的時候就鬥不過這個惡劣的家夥,何況現在連半個腦子都不剩。
許儘然將額頭抵在車窗玻璃上,半晌,忽然提出:“我要下車,我要上廁所。”
“忍著,快到了。”
許儘然一邊解安全帶,一邊鬨。
“忍不了,我現在就要!”
裴韞分出一隻手製止她的不安分,眉眼微彎,笑得意味深長。
“知道你很急了,喝醉的然然還真是磨人得很……”
許儘然此刻聽不太懂他話中意思,卻被他口中的“然然”叫得心下一亂。
很快,車子在一個公共廁所附近停下。
臨下車前,裴韞問她:“自己能走嗎?”
許儘然點頭。
裴韞將車鎖打開,“拿好手機,有事打電話。”
許儘然又點點頭,下車離開。
卻在廁所前,裴韞視線消失處,腳步一拐,走上了偏道。
偏道儘頭是一條馬路,這個點沒什麼人。
她儘可能快地倒騰雙腿,埋頭往前走。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顯示著陌生來電,一連響了幾個。
許儘然都沒接,心臟撲通跳個不停。
身後忽有車燈亮起,她回過頭,一輛車正朝她的方向駛來,車燈亮得刺眼,許儘然看不清車內的人。
她拿起手機,打給了章小知,語氣急迫。
“現在有空嗎?來接我。”
“啊?”章小知愣了下,但聽出聲音的不對勁,立刻道,“有,你現在在哪兒,發生什麼事了?”
“我給你發定位,你儘快——”
手機突然被人抽走,許儘然呼吸驟停,轉頭就撞上男人的目光,又沉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