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裂開了,半隻手上都是血,加上泡了水,傷口一片模糊。
裴韞捏著許儘然的前段指節,另一隻手正往傷口上撒藥粉。
估計是止血的。
許儘然微微偏頭,視線悄然上移。
裴韞襯衫袖口挽至肘間,露出一截線條緊實的小臂,濃睫微垂,看不清眸中顏色,墨鏡隨性地架在頭頂。
“看夠了嗎?”
裴韞掀起眼簾,正對上許儘然的目光。
許儘然心頭一顫,忙垂下眼。
紗布在她掌心一圈接一圈纏繞,裴韞的動作輕柔而熟練。
許儘然開口:“謝謝,剩下我自己來就可以。”
然而裴韞卻像是沒有聽到,甚至動作似乎更慢了,許儘然接紗布的手就這麼滯在半空。
“你們在乾嘛?”
方珞的聲音突然從後麵傳來。
許儘然瞬間繃緊了身子。
她和裴韞靠得很近,氣息幾乎都交織在一起,從方珞的視角,或許會誤認成在接吻。
裴韞將她的身體反應看得分明,輕笑著抬眼看她,“怎麼這麼心虛,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身後的腳步聲漸近,而裴韞纏繞紗布的手,似有意似無意地摩擦過她的手腕,撥動她的脈搏。
許儘然喉間發緊。
方珞走到麵前時,裴韞正好不緊不慢將紗布尾端打成一個利落的結。
隻有她被捏過的指端泛著不正常的紅。
方珞看見許儘然的手,驚呼:“呀,你怎麼受傷了?”
許儘然有些結巴,“沒……沒事。”
方珞沒深問,笑著遞來一個紅包。
“喏,這是你今天的片酬,副導親自托我給你的,他很喜歡你,一直跟我誇你呢!”
她的視線越過許儘然,看向裴韞,“喂,給人家漲工資了沒有?”
裴韞大爺似地翹起二郎腿。
“不勞你老人家費心。”
“什麼人!”方珞氣呼呼地瞪去一眼,卻沒有什麼威懾力,像是在打情罵俏。
許儘然斂眸。
如網絡傳言一般,方珞確實沒什麼明星的大架子,麵對許儘然,不論她是裴家傭人,還是不知名群演的身份,方珞的表現都大方得體,令人找不出一點錯處。
至少表麵上看,是這樣。
方珞又看過來,“等下就收工了,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去吃飯?”
許儘然不會蠢到覺得方珞真的想拉上她,和裴韞來個燭光晚餐。
這是在趕她走了。
她搬著拙劣的借口,“不用了,家裡還有事。”
換好衣服後,許儘然看見裴韞和方珞還在棚子下,方珞坐在裴韞椅子邊的桌上,俏皮地晃著腿,鞋邊每次都有意無意擦到了裴韞的褲腿。
她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從小道悄悄走了。
單薄的身影還是被裴韞輕易捕捉到。
“你早知道她手上有傷。”
裴韞望著人影,語氣淡淡的,不是疑問句。
方珞抽了張濕巾,仔細擦著每一根手指,似乎碰過什麼很臟的東西。
“你心疼啊?”
裴韞神色不動,視線仍在那抹即將消失的人影上。
“無聊。”
“我倒覺得有趣得很。”
方珞將用過的紙巾用力丟進垃圾桶,跳下桌子離開,“畢竟你身邊可從來沒有過其他女人。”
……
為了避開裴韞的視線,許儘然沒走來時的那條路,圍著拍攝場後麵繞了半圈,可走了很久,不見一家藥店。
她停下來,現在連回家的方向,她都很迷茫。
就在這時,一輛帕加尼突然在她身邊停下。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裴韞沒什麼表情和溫度的臉。
“上車。”
語氣不容拒絕,好像是天生的發號施令者。
許儘然的頭發還有些濕,一隻手殘著,一身白t牛仔褲樸素到了頭,在這輛吸睛的豪車麵前很是不夠看。
卻因為這份反差,招來路人更多好奇探究的目光。
或許此刻他們腦中閃過無數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故事,可現實是,灰姑娘就是灰姑娘。
但許儘然沒拒絕。
她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她流了太多血,不夠清醒,所以不做清醒的決定。
她打開車門,上了車,將所有的視線和聲音隔絕在外。
剛係好安全帶,裴韞就語氣涼涼地道:“又傻站著乾什麼,吸灰塵還是吸尾氣?”
“……”許儘然幽怨地看了眼裴韞,弱弱道,“迷路了……”
裴韞看許儘然就像在看一個會走路的醫學奇跡,見多識廣的眼神裡,有種大開眼界的意思。
“下次再出來,脖子上建議掛個狗牌。”
說罷,一腳踩下油門。
許儘然沒說,但裴韞卻好像能猜到她需要什麼,車子在一家藥店前穩穩停下。
五分鐘後,許儘然抱著藥和紗布來到收銀台前付賬時,就見裴韞的長腿邁進來。
吸引了一眾視線的男人,視線陳列的避孕套上掃過,大咧咧地拎起一盒,塞進許儘然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