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道驚雷落下,頃刻間風雲變幻,天際黑壓壓,烏雲遮蔽,霎時間晴空萬裡的天氣驟變風雨欲來。
雲挽主仆二人加快步子,循著來時的方向回去,神色略急。
忽而狂風大作,園中樹木搖曳,吹得簌簌響,光亮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沉。
月牙一邊咒罵這該死的鬼天氣,一邊護著雲挽,避免被風折落的樹枝傷到她。
可越走她們越感到不對勁,月牙拉住雲挽,麵色遲疑道:“夫人,咱們來時好像走的不是這條路”
公主府比國公府還要大,加上層層疊疊、蜿蜒曲折的小路幽徑,一不留神便走岔了。
雲挽對認路一事向來遲鈍,除非是走過數次的路,否則她從來都是憑直覺橫衝直撞。
此刻聽了月牙的話,她停下腳步,環顧四周。
眼下她隱約意識到,的確不對,她記得來時經過了一四角亭,可如今走了一路什麼也沒瞧見。
恰逢有公主府的丫鬟經過,月牙忙拉住對方問道:“我們是今日參加公主殿下生辰宴的客人,如今迷了路,想回前廳,可否為我們領路?”
丫鬟突然被攔下頓時不太高興,聽聞對方是公主的客人,便隻好客氣道:“抱歉,奴婢還有急事,沒法為貴客領路,你們想回前廳的話從這兒直走,然後拐彎”
她伸手為兩人指了路,語速很快,說完不等兩人應聲便匆匆離開了。
聽完後,雲挽與月牙相視一眼,俱從中看到了茫然。
雲挽乾脆道:“罷了,咱們先走便是!”
沿著丫鬟指的路一直走,周遭樹木卻忽然多了起來,所到之處安靜得不可思議,像是進入了另一個地方。
月牙擔憂:“夫人,咱們好像走錯了要不咱們原路返回吧?”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珠從天而降,砸在兩人身上,緊接著雨點嘩啦啦,瞬間打破了此地的寂靜。
雨勢越下越大,頃刻間打濕了雲挽的半邊袖子與鬢發。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倏爾春雷砸下,電閃雷鳴將主仆倆嚇了一大跳。
原路返回是不妥了,方才她們一路上就沒見到有能躲雨的亭子或簷角。
雲挽:“去前麵看看,先找個地方躲雨!”
否則再這樣下去她們會淋成個落湯雞,若是著了涼回去將感染風寒。
月牙四處張望,忽地眼睛一亮,聲音雀躍:“夫人,那兒有個院子!”
順著她指的地方,雲挽也看見了,果斷拉著月牙朝那院子奔去。
離得近了,院子露出了全貌,是一座雅致清淨的小院,裡頭的布置格局與廂房類似。
雲挽猜測這兒應該是為客人提供歇腳休憩的地方,隻是不清楚為何設在這幾乎稱得上偏僻的地方。
月牙:“夫人,這雨越來越大了,這院子沒上鎖,咱們去廊下避雨吧?”
雲挽沒意見,兩人沿著牆角進入廊亭,終於不用淋雨。
月牙盯著眼前的雨幕,喃喃道:“也不知這雨得下到什麼時候,若是錯過了回府的時辰,老夫人又該念叨您了”
雲挽倒是鎮定:“彆慌,瞧這雨來得快應該也去得快,何況今日客人這麼多,肯定不止我們被這雨困住。”
“您說得也對,再晚些公主殿下該會派人來尋了。”
“”
大雨滂沱,嘩嘩的雨聲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入廂房,如同蚊蟲繞耳,片刻不得安寧。
方榻上,雙眸緊閉的人倏然睜眼,幽深冷沉的鳳眸中劃過冷戾,周遭氣壓降至極點。
“江福盛。”
他緩緩開口,語氣冷若冰霜。
正心下躊躇準備去將外頭之人趕走的江福盛冷不丁聽到聽到主子喚自己,戰戰兢兢地進入內室,停在屏風後等候吩咐。
景宣帝揉了揉脹痛的額角,龍顏不悅:“去瞧瞧誰在外頭喧嘩,給朕趕走。”
“奴才這就去。”
得了吩咐,江福盛板著臉往外走,整個人腳下生風,夾雜著怒氣。
他倒要看看什麼人竟膽大包天擾了陛下的清淨!
片刻後,江福盛唯唯諾諾回來,小聲回複:“陛下,是陸夫人和她的丫鬟在廊下避雨。”
屏風後寂靜無聲。
江福盛心思轉圜,大著膽子揣測聖意,小心翼翼道:“奴才遠遠瞧著,那廊亭不避風雨,陸夫人的衣裳似乎被雨淋濕了。”
說完他心中忐忑,生怕自己這一句多嘴,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
靜謐四處蔓延,就在江福盛一顆心七上八下懸空不落時,屏風後傳來低沉清冽的聲音:
“叫她進來。”
猜對陛下的心思,江福盛淺淺鬆了一口氣,握著浮塵再次出去。
長廊下,雲挽已經退到了最裡處,無奈風大,裹挾著雨斜瓢進來,不可避免的,主仆倆的衣裳被打濕了大片。
躲無可躲,除了屋子裡,可貿貿然的,也不知廂房裡是否有人,打擾彆人總歸不好。
猶豫間,江福盛出現,在雲挽愕然的目光中溫聲問候道:“陸夫人,咱們又見麵了。”
雲挽愣怔:“江公公?您怎麼在此處?”
她下意識看了眼廂房的方向,既然江公公在這,是不是說明他的主子也在這兒?
“裡麵的人?”她指了指廂房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江福盛頷首:“陸夫人猜得不錯,正是陛下。”
言簡意賅解釋了兩句,他說明來意:“陸夫人,陛下請您進屋避雨。”
雲挽:“陛下好意,臣婦心領了,我們在這就行,不叨擾陛下了。”
對於要出現在景宣帝麵前,雲挽是抗拒的。
她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公主府偏僻的小院子裡,會遇上他。
江福盛搖搖頭,堅持道:“這是陛下的意思,奴才不敢違抗,陸夫人請——”
他側開身,做了個‘請’的姿勢,一張圓潤的臉上堆著笑。
看上去不是好人。
見狀,雲挽清楚是沒法拒絕了,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像趕鴨子上架似的,雲挽來到廂房門口,在江福盛笑眯眯的表情中緩慢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