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上那三道撕裂空間的爪印,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燙在每一個人的意識裡。空氣中彌漫著那股硫磺混合著古老銅鏽的霸道威壓,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喵……”妙妙蜷縮在孫銳腳邊,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碧綠的貓眼死死閉著,仿佛多看那爪印一眼都會引發靈魂深處的風暴。她喉嚨裡發出低低的、痛苦的嗚咽,像是在努力壓製著什麼。
鐵胖巨大的身軀如同凝固的雕塑,覆蓋著青銅甲片的岩石胸膛微微起伏(如果那能算起伏的話)。它那空洞的眼窩“凝視”著爪印下方那個不起眼的、靈動的小魚刻痕,岩石摩擦般的聲音低沉地重複著那個字:“……祂……”
祂?孫銳感覺後脖頸涼颼颼的。能讓鐵胖這種一拳乾爆當康、一腳踩死蠃魚的石頭巨人都感到忌憚甚至……恐懼的存在?還有妙妙那反常的反應……這爪印的主人,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跟妙妙的上輩子又有嘛關係?
“汪……銳姐……咱們快走吧……介地界兒……倍兒不舒服……”阿牧夾著尾巴,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恐懼,不停地用腦袋蹭著孫銳的腿,隻想快點離開這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頁岩島。
孫銳也巴不得趕緊走。她深吸一口氣(依舊帶著頭巾的阻隔感),強迫自己把目光從那恐怖的爪印上移開,看向鐵胖:“鐵胖同誌!咱……咱繼續找您內心石?離介破石頭遠點?”
鐵胖巨大的岩石頭顱緩緩轉動,空洞的眼窩從魚形刻痕上移開,再次指向沼澤更深處那灰紫色瘴氣彌漫的方向。“……走……這邊……”它的聲音恢複了那種固有的、帶著茫然的執著。
“走!趕緊走!”孫銳如蒙大赦,抱起還在發抖的妙妙,招呼著阿牧,跟在鐵胖身後,幾乎是逃離般地離開了這片黑色的頁岩島,重新踏入那令人作嘔的淤泥和瘴氣之中。
接下來的路途,氣氛沉悶了許多。妙妙縮在孫銳懷裡,閉著眼睛,似乎陷入了某種半昏睡的狀態,偶爾會發出意義不明的、帶著恐懼的囈語。鐵胖沉默地在前方開路,沉重的腳步聲中似乎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阿牧則顯得異常警惕,鼻子不停地翕動,耳朵豎得老高,仿佛周圍隨時會跳出更可怕的東西。
瘴氣似乎比之前更濃了,顏色也更深,帶著一種令人眩暈的粉紫色調。腳下的淤泥變得更加粘稠濕滑,每一步都像踩在膠水裡。空氣中那股甜膩腐朽的味道裡,似乎還夾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
“汪!銳姐!有花香!甜的!在前麵!”阿牧突然停下腳步,鼻子朝著前方使勁嗅了嗅,琥珀色的眼睛裡露出一絲困惑和警惕,“還有……還有哭的聲音?女的?”
哭?女的?孫銳心裡咯噔一下。介鬼地方還能有人?她趕緊豎起耳朵仔細聽。
果然,在濃重的瘴氣深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斷斷續續的、女子低低的啜泣聲。聲音婉轉哀戚,透著一股子無助和絕望,在這死寂的沼澤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瘮人。
“喵……”懷裡的妙妙似乎也被這哭聲驚動了,她勉強睜開一條眼縫,碧綠的貓眼裡閃過一絲警覺,虛弱地哼了一聲,“……彆信……有詐……”
孫銳當然知道有詐。介破地方,突然冒出個女人哭?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對勁!但鐵胖的腳步卻停了下來。它那巨大的岩石頭顱轉向哭聲傳來的方向,空洞的眼窩似乎在“傾聽”。
“……有人……被困……”鐵胖岩石摩擦般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單純的、想要幫助的意味。
“鐵胖同誌!冷靜!”孫銳趕緊喊道,“介地方怎麼可能有活人?肯定是陷阱!咱繞道!繞道!”
然而,鐵胖似乎認定了那個方向。它巨大的岩石手臂指向哭聲來源:“……心石……也在……那邊……”
孫銳:“……” 合著您內心石是塊磁鐵,專吸麻煩是吧?!
看著鐵胖那堅定(或者說固執)的姿態,孫銳知道勸不動了。她咬咬牙,把妙妙抱得更緊了些,對阿牧說:“阿牧,盯緊點!一有不對勁立刻預警!”
“汪!明白!”阿牧全身緊繃,走在隊伍最外側,鼻子和耳朵都處於高度警戒狀態。
隊伍小心翼翼地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移動。越靠近,那哭聲就越清晰,哀婉淒切,讓人聽了心裡發酸。瘴氣中那股甜膩的花香也越發濃鬱,幾乎蓋過了腐臭味。
終於,穿過一片格外濃密的、散發著幽藍熒光的巨大蘑菇叢,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不大的、相對乾燥的窪地,地麵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潔白如雪的……奇異苔蘚?窪地中央,生長著一圈散發著柔和粉紫色光芒的、半人高的奇異花朵。這些花朵沒有葉子,隻有一根根細長的莖支撐著巨大的、如同喇叭般的花冠,花蕊處散發著更加濃鬱的、令人迷醉的甜香。
而在那圈粉紫色花朵的中心,赫然“困”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極其破舊、幾乎看不出原色的布袍,布袍上纏滿了褪色的、寫著朱砂符文的黃色布條,像個剛從古墓裡爬出來的……木乃伊?它的頭上也纏滿了布條,隻露出兩個空洞的眼窩,眼窩裡沒有眼球,隻有兩小團幽綠色的、如同磷火般跳動的光芒。它被無數條從花朵根部伸出的、散發著粉紫色微光的堅韌藤蔓緊緊纏繞著,從腳踝一直捆到胸口,像一隻落入蛛網的飛蛾。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正是從它纏滿布條的口鼻部位發出的。
【臥槽!真·木乃伊?!】
【這花是啥?食人花s?】
【主播小心!這哭聲和花香肯定有問題!】
【銳姐快看!木乃伊旁邊還有東西!】
幾隻文鰩魚彈幕魚也跟了過來,肚子裡的彈幕飛快閃爍著警告。
就在孫銳他們出現的瞬間,那“木乃伊”的啜泣聲陡然拔高,變得更加淒厲無助,眼窩裡的磷火劇烈跳動:“救……救命……請救救我……這些花……它們要吃了我……”
它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枯葉摩擦,充滿了恐懼。
“汪!銳姐!味道不對!哭是假的!花香也是假的!有東西在裝!”阿牧突然狂吠起來,聲音充滿了憤怒和急切,“在花後麵!花後麵藏著東西!味道……甜的膩人!還有股子……狡猾的騷味兒!”
幾乎在阿牧預警的同時,孫銳懷裡的妙妙也猛地掙紮了一下,碧綠的貓眼死死盯著那圈粉紫色的花朵,聲音虛弱卻帶著極度的厭惡:“是訛獸!介花香是迷魂香!哭聲是它模仿的!快閉氣!彆聽彆看!”
訛獸?!《山海經》裡記載的,能言善辯、善於欺詐的異獸!
妙妙的話音剛落,那圈粉紫色的花朵後麵,一個嬌小的身影輕盈地跳了出來。
那是一隻體型如同狐狸大小、通體覆蓋著雪白絨毛的小獸。它長著一張極其精致可愛的、如同人類女童般的麵孔,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閃爍著純真無邪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天真爛漫的笑容。一條蓬鬆柔軟的白色大尾巴在身後輕輕搖擺,顯得人畜無害。它歪著頭,用那甜得發膩的、如同蜜糖般的聲音對著孫銳他們說道:
“哎呀呀,幾位好心人,你們是來救這位可憐人的嗎?”它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讓人聽了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愛和信任,“真是太好了!這些壞花把這位過路的旅人困住了,我一隻小獸獸力量太小,怎麼也救不了他呢!你們幫幫他好不好嘛?求求你們啦~”
說著,它還眨巴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表情。
【awsl!介小東西太可愛了!】
【可愛個屁!這是訛獸!專騙人送死的!】
【銳姐彆信!它嘴裡沒一句實話!】
【木乃伊是誘餌!花是陷阱!】
彈幕瘋狂刷屏警告。
孫銳隻覺得一股強烈的、想要上前幫忙的衝動湧上心頭,那訛獸的聲音和表情仿佛有魔力,讓她幾乎忽略了阿牧和妙妙的警告。她下意識地往前邁了一小步。
“汪——!!!”阿牧猛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如同驚雷炸響!這充滿警告和憤怒的犬吠,瞬間打破了訛獸聲音營造出的迷幻氛圍!
孫銳猛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後背驚出一層冷汗!好險!差點著了道!
“喵!傻狗叫得好!”妙妙虛弱地讚了一聲。
那訛獸臉上的天真表情瞬間僵住了,隨即扭曲成一種惱羞成怒的猙獰!它那甜膩的聲音也陡然變得尖利刻薄:“哼!不識好歹的東西!既然不肯乖乖進來當花肥,那就都給我留下吧!”
它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隨著它的嘶鳴,窪地中央那圈粉紫色的花朵猛地“活”了過來!巨大的喇叭狀花冠瞬間張開,露出裡麵布滿利齒的猙獰口器!無數條散發著粉紫色微光的堅韌藤蔓如同毒蛇般從花叢中急射而出,帶著尖銳的破風聲,鋪天蓋地般朝著孫銳、阿牧、甚至鐵胖纏繞而去!同時,花蕊中噴出更加濃鬱、幾乎凝成實質的粉紫色花粉煙霧,帶著強烈的致幻甜香,席卷而來!
“小心藤蔓!”孫銳尖叫一聲,抱著妙妙狼狽地向後躲閃!一根藤蔓擦著她的胳膊飛過,帶起一陣火辣辣的疼!
“汪!”阿牧憑借著邊牧的敏捷,左突右閃,險之又險地避開幾根藤蔓的纏繞,但花粉煙霧已經彌漫開來,熏得他頭暈眼花,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吼!”鐵胖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巨大的岩石手臂揮舞,帶著呼嘯的風聲,瞬間將幾根纏繞過來的藤蔓砸得粉碎!但更多的藤蔓如同附骨之疽,纏繞上它的岩石大腿和未被青銅甲覆蓋的腰腹,雖然無法真正困住它,卻極大地限製了它的行動!更麻煩的是,那粉紫色的花粉煙霧對鐵胖似乎沒什麼效果,但它龐大的身軀成了花粉最好的載體,反而讓孫銳和阿牧周圍的煙霧更濃了!
“鏟屎的!快想辦法!傻狗快撐不住了!”妙妙焦急地喊道。阿牧的動作已經越來越遲緩,眼看就要被藤蔓纏住!
孫銳心急如焚!手機!對!手機!她猛地想起自己手裡還有個“大殺器”!雖然能量還是刺眼的“0”,但……也許其他功能還能用?!
她手忙腳亂地解鎖屏幕,胡亂地在各種圖標上戳著!直播後台?沒用!相機?閃光燈?!對!閃光燈!
孫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顧不上有沒有用,直接點開了相機,把閃光燈模式調成常亮,然後對準了那圈瘋狂揮舞藤蔓、噴吐花粉的食人花叢,以及那隻躲在花叢後、一臉得意獰笑的訛獸,狠狠地按了下去!
“給——我——亮——瞎——它——的——狗——眼——!!!”
嗡——!
手機背麵的led閃光燈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型太陽般刺目欲盲的強烈白光!!!
這光芒是如此熾烈,如此純粹!瞬間撕裂了濃重的粉紫色瘴氣和花粉煙霧,將整個陰暗的窪地照得如同白晝!光芒如同無數柄光之利劍,狠狠地刺向那些粉紫色的食人花和藤蔓!
“吱——!!!”
那些嬌豔的食人花仿佛遇到了天敵克星!在強光的照射下,巨大的花冠如同被灼傷般瞬間萎蔫、卷曲!花瓣上冒出絲絲白煙!那些堅韌的藤蔓更是如同被燙到的蚯蚓,瘋狂地抽搐、回縮!花蕊中噴吐的粉紫色煙霧也像是遇到了淨化之光,迅速變得稀薄、消散!
“啊——!我的眼睛!”那躲在花叢後的訛獸發出淒厲的慘叫!它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最怕強光,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堪比直視正午太陽的強光狠狠灼傷!它痛苦地用兩隻小爪子捂住眼睛,在地上瘋狂打滾,發出尖銳的哀嚎!
強光隻持續了短短幾秒,手機屏幕就暗了下去——電量耗儘了。
但這幾秒,足夠了!
食人花叢被強光重創,暫時失去了攻擊性,萎靡地縮在原地。藤蔓也無力地垂落。花粉煙霧被驅散大半。
“阿牧!快!咬它!”孫銳指著在地上打滾哀嚎的訛獸大喊!
“汪!”從眩暈中恢複過來的阿牧,眼中凶光畢露,如同一道黑白閃電,瞬間撲到訛獸身上!鋒利的犬齒狠狠咬向訛獸那雪白柔軟的脖頸!
“不——!”訛獸發出絕望的尖叫,瘋狂掙紮!但眼睛的劇痛讓它失去了反抗能力。
哢嚓!
阿牧的牙齒精準地咬斷了訛獸的頸骨!那尖利的哀嚎戛然而止。訛獸抽搐了幾下,不動了。它那可愛的外表迅速褪去,顯露出本體——一隻長著兔耳狐身、麵容狡詐的醜陋小獸。
隨著訛獸的死亡,窪地中央那圈粉紫色的食人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變成了一地黑色的灰燼。纏繞在“木乃伊”身上的發光藤蔓也隨之軟化、斷裂、消失。
“木乃伊”無力地癱倒在潔白的苔蘚上,眼窩裡的兩團磷火微弱地跳動著,似乎耗儘了力氣。
危機解除。
孫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感覺渾身脫力。妙妙從她懷裡跳下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精神明顯好多了,碧綠的貓眼帶著十二萬分的嫌棄,打量著地上那灘“木乃伊”。阿牧則跑到訛獸屍體邊嗅了嗅,確認死透了,才搖著尾巴跑回孫銳身邊,邀功似的蹭了蹭她,琥珀色的眼睛卻好奇地盯著那個被解救出來的“布條人”。
鐵胖也掙脫了身上殘留的藤蔓碎片,沉默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窩掃過枯萎的花叢和地上的屍體,最終也落在了那個癱倒的身影上。
窪地裡一片狼藉,隻剩下潔白的苔蘚、枯萎的花灰,以及那個纏滿褪色布條、眼窩跳動著微弱磷火的身影。空氣中那股甜膩的迷香散儘,隻剩下沼澤固有的腐臭和一絲淡淡的……墨汁與舊紙混合的奇特氣味。
孫銳緩過勁兒來,撐著膝蓋站起身,走到癱倒的“木乃伊”身邊。她看著對方身上那些寫滿暗紅色(應該是朱砂?)扭曲符號的褪色布條,一層又一層,纏得跟個剛出土的文物似的,還有那空洞眼窩裡兩小簇幽幽的綠火,怎麼看怎麼邪性又可憐。
“喂?哥們兒?還喘氣兒呢?”孫銳用腳尖(隔著登山靴)輕輕碰了碰對方纏滿布條的小腿,試探著問道。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位。
那身影似乎被觸碰驚動了,纏滿布條的頭顱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生鏽齒輪般的滯澀感,轉向孫銳。眼窩裡的兩團磷火跳動了一下,亮度似乎增強了一點點。一個乾澀、沙啞,如同枯葉在粗糙地麵上摩擦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光……好亮……花……紋……亂了……看不清……”
孫銳:“……” 合著這位爺剛才是被閃光燈給閃暈了?關注點還挺清奇!
“喵,介不傻子嘛,”妙妙踱步過來,碧綠的貓眼上下打量著“木乃伊”,毫不客氣地下了結論,“剛被食人花捆成粽子,差點當了花肥,這會兒還惦記著看花紋?腦子讓布條纏住了吧?”
“汪!笨!”阿牧也湊過來嗅了嗅“木乃伊”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墨汁舊紙味兒,又看了看地上枯萎食人花根部殘留的、如同鬼畫符般的扭曲紋路(那是花朵能量脈絡枯死後留下的痕跡),似乎明白了什麼,附和道。
“木乃伊”似乎對“傻子”和“笨”的評價毫無反應。它笨拙地用纏滿布條的手臂支撐著身體,試圖坐起來,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它的“目光”(如果那兩團磷火算目光的話)卻執著地落在地上那些已經黯淡、破碎的食人花根部紋路上,帶著一種純粹的、近乎癡迷的困惑。
“……紋……路……很……特彆……以前……沒……見過……”它沙啞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奇特的專注,“……為什麼……會……動……?為什麼……會……發光……?為什麼……會……捆住……我……?”它每提出一個問題,眼窩裡的磷火就困惑地閃爍一下,仿佛這些問題對它而言是宇宙級的難題。
孫銳看著這位“哲學三連問”的主兒,又瞅了瞅地上那些毫無美感可言的枯敗紋路,嘴角抽了抽。好家夥,介位不僅腦子不太好使,審美也相當清奇啊!被差點吃掉還擱這兒研究犯罪現場的藝術性呢?
“介不瞎耽誤功夫嘛!”孫銳翻了個白眼,決定不跟這位“學術型受害者”探討花紋美學了。她直截了當地問:“我說,布條兄,你打哪兒來的啊?叫嘛名兒?一個人……呃,一個……介樣兒的,跑介破沼澤裡乾嘛?還專往食人花堆裡紮?”
“木乃伊”終於把“目光”從地上的紋路移開,轉向孫銳。纏滿布條的頭顱微微歪了歪,似乎在努力理解這一連串問題。它的聲音依舊乾澀、緩慢,帶著一種奇特的空洞感:
“……我……是……百目靈……”它用纏滿布條的手指,極其笨拙地指了指自己空洞的眼窩,又指了指身上那些符文布條,“……看……紋……路……記……紋……路……是……我……”它頓了頓,似乎在搜索合適的詞語,“……存在的……意義?……名字……不記得了……醒來……就在……這裡……看到……漂亮的……發光……紋路……想……靠近……看清楚……然後……就被……捆住了……”它的聲音裡充滿了對自己行為的茫然不解。
百目靈?看紋路?記紋路?存在的意義?孫銳腦子裡飛快地轉著。雖然這位爺說話顛三倒四,但關鍵詞抓得很準——符文專家!還是自帶記錄功能的那種!雖然腦子缺根弦,但專業對口啊!介破地界兒,指不定啥時候就冒出個上古遺跡、神秘封印啥的,正缺這麼個“技術人才”!
再看看這位百目靈同誌那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麼被捆”的懵懂樣子,孫銳心裡的“惡勢力修正液”屬性瞬間激活。她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一個無比熱情(且充滿忽悠)的笑容,用她那純正的天津衛腔調說道:
“哎呀!百目靈同誌!久仰久仰!一看您介身行頭,就知道是搞高端文化研究的!專門研究內些花裡胡哨的紋路是吧?專業!忒專業了!”她無視了妙妙鄙夷的白眼,繼續熱情洋溢,“您看啊,介地界兒,它危險!忒危險!到處都是介種心懷叵測的花花草草,還有內些個長得賊拉可愛的騙子小動物(瞟了一眼訛獸屍體)!您一個人……呃,一個靈……搞研究,太不安全!動不動就讓壞分子給‘學術綁架’了!”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後的鐵胖、妙妙和阿牧:“咱介隊伍,雖然成分複雜了點,但宗旨就一個——互幫互助,共渡難關!有開路先鋒(鐵胖,咚咚),有安全警戒(阿牧,汪!),有戰略指導(她自己,挺胸),還有……呃,氛圍擔當(妙妙,甩尾巴冷哼)!現在就缺您介種頂尖的‘文化專員’!專門負責鑒定、記錄、分析內些個重要的紋路信息!咋樣?加入我們?安全有保障,學術有前途!包您……呃,儘量包您看個夠!”孫銳拍了拍自己癟癟的背包,暗示“包吃”有點困難。
百目靈那空洞的眼窩(磷火)“看”著孫銳熱情洋溢的臉,又“看”了看沉默如山但安全感爆棚的鐵胖,再“看”了看機警的阿牧和……一臉嫌棄的妙妙。它似乎對“文化專員”、“鑒定記錄分析紋路”這些詞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眼窩裡的磷火都明亮了幾分。至於“安全有保障”更是直接戳中了它剛剛經曆“學術綁架”的痛點。
它纏滿布條的頭顱極其鄭重地、緩慢地點了點,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找到“組織”的認真:“……看……紋路……記……紋路……安全……一起……可以……”
成了!孫銳心裡樂開了花。雖然拐帶(忽悠)了一個腦子不太靈光的“技術宅”,但隊伍的專業性得到了質的飛躍!她大手一揮,正式宣布:
“行啦!家人們……呃,隊員們!隆重歡迎咱們的新戰友——符文專家,百目靈同誌!”她頓了頓,看著對方那身標誌性的行頭,靈光一閃,補充道:“外號嘛……就叫‘符咒粽子’!親切!好記!”
妙妙:“……喵(嫌棄)。”
阿牧:“汪!(好奇)”
鐵胖:“……咚…(無反應)”
百目靈(符咒粽子):“……粽……子?……紋路……好吃……嗎?”(茫然)
孫銳:“……” 得,介位爺的關注點永遠在奇怪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依舊帶著淡淡腥味和墨汁味兒的沼澤空氣,振臂一呼:
“目標不變!給鐵胖同誌找心石!順道給咱符咒粽子同誌找點高難度紋路研究研究!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