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來沒走遠,躲在一叢茂密的樹叢後悄悄觀察著。
鄭老擔警戒性還挺高,抬手讓五個隊長都停下,隻帶著趙德順進了樹林。
鄭老擔空著兩手走在前頭,趙德順把背著的長槍拿下來,哢哢兩聲把子彈上膛。
那五個生產隊長也都有樣學樣,把背在背後的長槍拿下來,哢哢子彈上膛,背對著手推車站成一圈,警戒著周圍。
要不要這麼誇張?
劉根來忍不住捂了一下額頭。
“彆緊張,沒事兒。”票販子被嚇了一跳,嘴上這麼說著,腿卻有點發軟。
直到來到劉根來咳嗽的地方,見到地上的五個大麻袋,他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你們的人呢?”
鄭老擔轉頭朝四周看了看,趙德順也把槍舉到胸前,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不怪他們緊張,這可是糧食,也沒個人看著,就這麼孤零零的在樹林裡放著,不怕被人搶了?
彆不是陷阱吧?
“他們不想被人看見,你也知道,糧食可是最敏感的東西。”
不愧是做大生意的,票販子反應還挺快。
“你不怕?”鄭老擔審視著票販子。
“我隻是個中間人,他們是臨時找我幫忙的,我也不知道賣糧食的人長啥樣。”票販子實話實說。
這種時候,往往越是實話越能讓人相信。
“哦。”鄭老擔點點頭,“我能先看看糧食嗎?”
“當然可以。”票販子把自己的手電筒遞了過去。
“不用,你幫我照著就行了。”鄭老擔擺擺手,先把一個麻袋放倒,捏了捏麻袋底兒。
他是老莊稼人,常年跟糧食打交道,麻袋裡是不是糧食,他一捏就能捏出來。
在沿著麻袋底兒捏了一圈之後,鄭老擔又把麻袋扶起來,打開了麻袋口。
票販子立刻打開手電照了進去。
一見那金黃金黃的玉米麵,鄭老擔瞳孔就是一縮,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
這是純玉米麵,一點棒子都沒加!
強壓住激動的心情,鄭老擔擼起一隻袖子,把整條胳膊都插進麻袋裡,抓了一把玉米麵,對著手電光仔細檢查著。
票販子也在看著,他心頭的震驚一點也不比鄭老擔少。
純玉米麵……有錢有票也買不到!
那個“大哥”到底什麼來頭?
鄭老擔小心翼翼的把胳膊上沾的玉米麵都抹了下來,又紮緊了麻袋口,檢查著第二個麻袋。
用了將近二十分鐘,鄭老擔才把五個麻袋都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真磨嘰……
不遠處的劉根來腿都蹲麻了,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好在天乾,不用擔心屁股坐濕了。
檢查完糧食,鄭老擔又挨個麻袋掂量了一遍,這才開口道:“糧食好像有點多,你確認這五麻袋糧食都是給我們的?”
老農們的手都是秤,隻需掂量一下,就能大致估算出一麻袋糧食的重量。
這五麻袋玉米麵加在一起得有上千斤,那兩頭野豬最多能換九百斤。他要的價格本來就高,人家還多給了一百斤,何況這一千斤糧食還都是純玉米麵。
用一千斤純玉米麵換三百斤野豬,怎麼算都是虧大了。
能拿出一千斤純玉米麵的人能那麼傻?
鄭老擔心裡有點沒底。
“人家這是照顧你們,做大生意的看的都長遠,怎麼可能讓你們吃虧?”票販子可估算不出這五麻袋玉米麵的重量,便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釋著。
他要是知道多了一百斤,不知道會咋想。
“也是。”鄭老擔點點頭,懸著的心放下了一點點,“德順,讓他們過來吧!”
“嗯。”趙德順答應一聲,把兩根手指放進嘴裡,吹了個口哨。
不遠處的劉根來又捂了一下額頭。
趙德順這聲口哨光是氣聲,就一點聲音,完全吹泚了,這也好意思吹?
聽到暗號的五個生產隊長帶著兩頭野豬進了樹林。
一個人推車,一個拉著,還有一個人推著一輛空車,剩下的兩個人端著槍在旁邊警戒,幾個人都是緊張兮兮的樣子。
“五十九叔,咋樣?”孫寶根剛來就問著。
“回去再說。”鄭老擔擺擺手,“把野豬卸下來,把麻袋都裝上車。”
孫寶根沒有再問,招呼著幾個生產隊長把五個麻袋搬上了兩輛手推車,用麻繩係好。
“我們走了,下次再打到野豬了,再來找你。”鄭老擔跟票販子打了聲招呼,又衝另外幾人招了招手,在前麵引路。
苟有福把勾住兩個把手上的寬繩往肩頭上一搭,架起了一輛手推車,吳重山在前麵用跟繩子拉著,趙德順和另一個一邊一個推著,四個人一塊使勁兒,把裝了六百斤玉米麵的手推車推動了。
孫寶根推起了另外一輛裝了四百斤玉米麵的手推車,苟有福在前麵拉著繩子。
一行人很快就走出小樹林,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呼……”
劉根來長長出了口氣,從藏身的樹叢後站起來,拍拍屁股上沾的塵土,走過去把兩頭野豬收進空間,溜溜達達的回到了鴿子市。
這會兒的他心情相當不錯。
有了這些糧食,村裡短時間內是餓不死了,也算是他為村裡做了一件善事。
“大哥,事兒辦的漂亮吧!”
劉根來剛坐下,票販子就迫不及待的跟他表功。
“你想要點啥?”劉根來點上了一根煙。
“不都說好了嗎,當然是……”票販子話說到一半忽然打住了,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這才壓低聲音說出了最後兩個字,“糧食。”
“你還會缺糧食?”劉根來有點不信。
這家夥要錢有錢要票有票,能弄到這麼多票據,關係肯定也不差,怎麼會缺糧食?
“缺細糧啊!”票販子一副愁容,“到哪兒買都是替代糧,最多能買點棒子麵,這些破玩意兒吃的我都拉不出屎。”
“嗬嗬……”劉根來忍不住笑了,“你不會喝點油啊,你又不是沒有油票。”
“誰能成天喝那玩意?你當我是財主啊?”
“你不是財主,你是做大生意的。”
“彆開我的玩笑了。”票販子又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湊到劉根來耳邊,“能不能弄點細糧,白麵和大米都行,我都好長時間沒吃到這玩意兒了。”
真能裝。
票販子的話,劉根來一個字都不信。
他想要細糧是真的,但肯定不光是給自己吃,這年頭,打點關係,細糧比啥都管用。
“你想要多少?”
“越多越好。”票販子兩眼一亮。
“你想用什麼東西換?”
“你缺什麼?”
口氣這麼大?
問題是,劉根來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想不出來他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