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進喜的破事沒耽誤多少時間,劉根來回到乾爹乾媽家的時候,天還沒黑。
一進院兒,劉根來就看到了兩輛自行車,正納悶誰來了,石蕾從廚房裡迎了出來。
“你去哪兒了?成天不夠你忙的。”石蕾正吧嗒著小嘴兒吃著乾果。
乾果還是劉根來那趟去東北的時候帶回來的,天乾,也不怕發黴,到現在還沒吃完。
“幫同事點小忙,你咋今天回來了?”劉根來隨口敷衍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拿石蕾手裡的乾果。
石蕾一扭身躲了過去,“屋裡有,自己拿去。我要買書,回來拿錢。”
買書?
劉根來心頭一動,沒再去搶石蕾手裡的乾果,一掏兜,拿出了一把白毛芽,剝開一個塞進嘴裡,誇張嚼著。
“真好吃。”
“你哪兒來的?給我點。”
形勢瞬間扭轉,這回成了石蕾從劉根來手裡搶東西。
劉根來還在挎鬥摩托上騎著呢,躲也沒地兒躲,石蕾給他來了個鎖喉壓,把他壓在摩托車後座上,掰開他的手指,一把全給搶走了,一根也沒給他留。
“小樣兒,還想不給我?”
石蕾得意洋洋的揚了揚手,顯擺著勝利果實。
劉根來一晃眼,看到柳蓮正朝這邊張望著,便捂著脖子咳嗽起來。
果然,柳蓮立馬出來了,張口就罵,“你還有個姐姐樣兒嗎?一回來就欺負你弟弟。”
“這是他欠我的。”石蕾一仰脖,把白毛芽遞到柳蓮麵前,“媽,你看這是什麼?”
柳蓮從小在金陵長大,還真沒見過白毛芽,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啥。
“這是白毛芽。”石蕾剝了一根,塞到柳蓮嘴裡,“媽你嘗嘗,可好吃了。”
柳蓮抿了兩口,忽然笑了,“你個死丫頭還挺記仇的。”
她想起了那晚看完電影,石唐之跟她說的事兒。
劉根來也不裝了,又掏出一把白毛芽遞給了柳蓮,“乾媽,給你,你要是吃著好吃,我還有呢!”
上次去釣魚,他揠了一大堆白毛芽,空間裡還有一大把。
“你哪兒弄的?”石蕾兩眼一亮。
“同事給的。”劉根來隨口敷衍著。
“你留著自己吃。”柳蓮又把白毛芽還給了劉根來,她一個當媽的怎麼能跟孩子爭嘴兒?
劉根來剛拿到手裡,還沒接穩,又被石蕾一把搶走了,一扭身,她就跑進了廚房。
“你個死丫頭,又搶你弟弟的東西。”柳蓮笑罵著。
劉根來沒追她,跟在柳蓮身後一塊兒進了廚房,卻沒看到石唐之。
“乾爹呢?沒回來?”
“他今晚開會,晚點回來。”
開會?
那他請假的事兒,柳蓮知道嗎?
不行,得問問,當了一把乖孩子不能白當。
“乾媽,我乾爹跟你說我晚回來的事了嗎?”
“小黃跟我說了。”柳蓮往鍋灶裡添了塊煤,鍋裡咕嘟著熱氣,一股股酸菜味飄散開來。
乖孩子沒白當。
這下劉根來放心了。
“過來一塊吃。”石蕾已經坐到餐桌邊,把白毛芽放在餐桌上,招呼著劉根來。
她隻是跟劉根來鬨著玩,她一個當姐姐的,又比劉根來大了那麼多,還能真搶他吃的?
“你吃吧,這就是給你的。”劉根來坐到餐桌旁,又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炒熟的花生米,咯吱咯吱的吃著。
“少套近乎,這是你給咱媽的,才不是給我的。”石蕾哼了一聲,自顧自的吃著白毛芽。
“嘿嘿……你咋知道我要跟你套近乎?”劉根來順杆就爬。
“你想乾什麼?”石蕾白了他一眼,一副你準沒好事兒的樣子。
“姐,我想去北大圖書館看看書,你能帶我進去嗎?”劉根來說出了他的目的。
“北大圖書館可沒小人書。”石蕾撇撇嘴。
“誰說我要看小人書,我就不能看點彆的?”劉根來有種被鄙視的感覺。
“想上進了?”石蕾眨著兩個大眼睛,“你想學啥?語文還是數學,再給我來點白毛芽當學費,我都可以教你。”
“我想研究一下怎麼造原子彈,你教我?”劉根來挑了挑眉毛。
“根來,這話可不能亂說。”柳蓮一臉的嚴肅。
啊?
劉根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信口開河了。
原子彈還沒爆炸呢!
在這個敏感時期,有關原子彈的問題絕對是最高機密,要是被彆有心思的人聽到這話,那他的麻煩就大了。
“我就是隨便一說。”劉根來撓撓腦袋。
“隨便說也不行。”柳蓮越發嚴肅,“這是在家裡,要是在外麵亂說,你乾爹也保不住你。”
“我知道了,以後一定管住嘴。”劉根來吐了吐舌頭,一副心虛至極的樣子。
“咯咯咯……”石蕾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她這個當姐姐的就喜歡看弟弟吃癟,“我們學校圖書館可不對外開放,你要真想去,我可以幫你試一試,能不能混進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這周末行不行?”
劉根來暗暗鬆了口氣,石蕾要是再問他想看什麼書,他都不知道怎麼編。
實話實說也不行。
他一個高小畢業的半大小子看古董方麵的書?
誰信!
“問題不大。”石蕾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石唐之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吃完飯,他單獨把劉根來叫到書房。
“那件人牙子的案子已經破了,卷宗剛交到我手裡,這個案子是兩個分局聯合偵破的,兩個分局一致把你列為這件案子的首功,你是怎麼想的?”
“我也沒做什麼?”劉根來撓撓腦袋。
“一個人擒獲三個案犯,解救十個被拐的孩子,還說你沒做什麼?”石唐之點了根煙。
“那是他們太菜,我都沒怎麼活動開,就把他們都收拾了。”劉根來能猜到石唐之喊他來是什麼意思,就順著他的心思說著。
“你能這麼想最好。”石唐之點點頭,“我把你的首功壓下去了,表彰大會上不會出現你的名字,隻會在檔案裡記錄,你有什麼想法?”
“這麼做……難嗎?”
“這有什麼難的,一句話的事兒。”石唐之笑了笑。
“那就好。”劉根來鬆了口氣,“乾爹你是想保護我,我懂。”
“我就怕你想不開。”
“這有啥想不開的?”劉根來聳聳肩,“我才十六,要那麼多功勞有什麼用?還是低調點更好。”
“不光要低調,還要適當的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錯。”石唐之提點道:“沒有領導會喜歡完美無缺的下屬,你明白嗎?”
“嘿嘿……”劉根來笑了。
他太明白了。
他都被師傅和所長聯手揍兩次了。
有句話說的好,沒有把柄抓在領導手裡的下屬不是好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