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來回到小院兒的時候,天快亮了。
看了看表,離上班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劉根來趕緊補覺。
這一晚用腦有點過度,腦子昏昏沉沉的,沒一會兒,他就沉沉睡去。
他是被劉敏晃醒的,一睜眼,已經七點半了。
飯桌上擺著早飯,一碗小米粥,兩個玉米麵餅子,還有一碟疙瘩絲鹹菜。
劉芳和錢大誌都不在,應該是吃完飯上班去了。
他睡的夠沉的,愣是沒聽到做飯的動靜。
“你昨晚乾嘛了?睡的跟豬似的,趕緊起來吃飯,一會兒再遲到了。”劉敏沒好氣的訓著他。
“去了趟鴿子市。”劉根來搓了把臉,起身穿衣梳洗。
他這也沒算說謊,隻是沒說全,他昨晚的確去了趟鴿子市。
“去啥鴿子市?好好上你的班不行?家裡又不缺吃的。”劉敏又訓了他一句。
劉根來沒解釋什麼,洗完臉,刷完牙,從兜裡掏出二十尺布票,往劉敏麵前一遞。
“換季了,你買點布,跟二姐夫回家的時候帶著,讓媽給家裡的幾個人都做身衣服。”
“大姐在供銷社,還用得著你去買布票?”嘴上訓著劉根來,劉敏還是把布票接了過去,“以後少去鴿子市。”
“好好好,以後我當乖孩子。”劉根來可不敢跟劉敏擰著來,她是真掐啊!
“你以為我是跟你說著玩兒的?”劉敏給劉根來遞了雙筷子,還在訓著,“鴿子市能隨便去嗎?萬一被抓到怎麼辦?你工作還要不要了?”
“二姐,你還讓不讓我吃飯了?”劉根來有點後悔來這兒住了。
他光想著住在乾爹乾媽家,晚上溜出去可能會被發現,沒料到劉敏這麼囉嗦。
哎呀,頭疼。
他還沒睡夠呢,腦瓜子嗡嗡的。
劉敏再一叨叨個沒完,他感覺自己耳邊仿佛有五百隻鴨子在叫。
“嫌煩?那你以後給我老老實實的。”劉敏又訓了一句。
“好好好,我保證老老實實,絕不亂說亂動。”
對這個關心他的二姐,劉根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挨訓也得受著。
誰讓他是弟弟?
吃了幾口飯菜,劉根來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麵的劉敏,“你不吃?”
“吃你的吧!我去飯店吃,又不用乾重活,一天吃兩頓就行了。”劉敏催促著,“快吃,彆遲到了。”
“家裡的糧食還夠吧?”
劉根來記得昨晚的窩頭是替代糧做的,他每次來都會留下點糧食,照理說,劉芳家裡不應該吃替代糧。
“本來是夠吃的,可大姐非要往她婆婆家送,就不怎麼夠吃了。”劉敏歎了口氣。
“大姐還往她婆家送?”劉根來眉頭皺起。
“不光送,還送好的呢!”劉敏搖搖頭,“我讓她送替代糧,她還不答應,說什麼婆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吃太差,她不忍心,要送就送點好的,也不管人家領不領情。”
自己吃替代糧,把好好的糧食送給欺負他的婆婆和小姑……劉芳腦子被驢踢了?
劉根來眉頭越皺越緊。
不太可能。
劉芳是性子軟,又不是傻,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問題出在哪兒?
“你彆急,等我問問大姐夫是怎麼回事。”劉根來寬慰著劉敏。
這事兒直接問劉芳,劉芳不一定說實話,還是直接去問錢大誌吧!
錢大誌不說實話?
那是揍的輕!
揍這個大姐夫,劉根來可是沒半點心理壓力。
匆匆吃完飯,劉根來騎上挎鬥摩托就出了門,他沒去派出所,直接去了錢大誌工作的機械廠。
不把這件事搞清楚了,他上班也不安穩。
到了機械廠門口,劉根來把工作證一亮,門衛立刻老老實實的讓人去找錢大誌了。
乾了這麼久公安,劉根來多少也有了點威嚴,臉色一板,再有挎鬥摩托加持,雖然年齡小了點,誰也不敢小看。
沒一會兒,錢大誌就氣喘籲籲的小跑著出來了。
對劉根來這個小舅子的召喚,錢大誌不敢有半分怠慢。
劉根來把他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三言兩語的就問出了疑惑。
錢大誌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實話,敢撒一句謊,就彆怪我翻臉。”劉根來兩眼一瞪,“是不是你鼓動我大姐給你們家送糧食?”
“不是不是,”錢大誌連連擺手,“我還勸呢,你大姐不聽我的,非要送,我攔都攔不住。”
劉芳腦子真被驢踢了?
“你給我說清楚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劉根來的語氣又淩厲了幾分。
“我……這……”錢大誌撓撓腦袋,越發窘迫,但架不住劉根來氣勢太盛,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實話。
……
去派出所的路上,劉根來滿心的哭笑不得。
他做夢也想不到,劉芳給婆家人送糧食竟然是這個理由。
但凡錢大誌沒那麼慫,就是再被威逼,也不能跟他這個小舅子說。
儘管錢大誌說的很隱晦,但配合他那副窘迫的表情,劉根來還是一下猜到了真相。
劉芳給婆家送糧食的理由是——錢大誌對她好……
怪不得明知道他能弄到鹿血酒鹿鞭酒,劉芳從來不跟他要。
他還以為是劉芳不好意思開口,鬨了半天是根本用不著。
劉根來不由的想起了後世聽到的一件趣事。
被家暴的女人怎麼也不肯離婚,等婦聯的人拉到旁邊問清楚了,就沒人再勸她離了。
勸啥?
人家的老公不光是揍人厲害,還有更厲害的。
這事兒鬨的。
劉根來有點犯愁,劉敏問他的時候,該怎麼跟她說?
……
到了站前廣場,劉根來直接把車開到了火車站派出所,抱著兩大壇子鹿血酒,用後背頂開了陳平安辦公室的門。
陳平安正在坐在辦公室後麵看著一個自由夾,自由夾裡夾著厚厚的表格。
劉根來瞥了一眼,似乎是什麼排班表。
“陳叔,這是答應你的鹿血酒。”
劉根來放下兩個酒壇,氣喘籲籲的說著。
兩壇子鹿血酒加起來得有一百斤,一口氣抱過來,可把他累壞了。
“這麼多?都是鹿血酒?”陳平安有點意外。
“不都是給你的,這裡麵還有王車長和蔡車長的,我出差去雲中,他倆沒少照顧我,我怎麼著也得表示表示。”劉根來遞給了陳平安一根煙。
“嗬嗬……”陳平安笑了笑,“你小子局氣,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怕是那些列車長都要爭著搶著讓你上他們的車。”
“嘿嘿……”劉根來撓撓腦袋,“那你省著點給,有這些鹿血酒勾搭著,那些列車長還不是你指哪兒他們打哪兒?”
“滾蛋,我怎麼做事,還用得著你教?”陳平安笑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