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櫃台,那個拿了奶糖的服務員態度那叫一個熱情,不厭其煩的讓四個孩子試鞋。
劉根來都給他們買了大兩號的,這個年紀的孩子長得快,今年冬天快過去了,大兩號的鞋子明年還能再穿。
到了掏錢拿票的時候,四個孩子都猶豫了。
四雙鞋加在一起將近十塊錢,這麼貴的東西,他們可不敢隨便收。
劉根來兩眼一瞪,“你們當我是白給你們的?回去跟你們的爹要錢,少一分都不行。”
四個孩子明顯都沒見過這陣勢,李五、張星和馬紅都低著頭不說話,孫旗腦子更活一點,輕聲嘟囔著,“我爹沒錢,大哥哥,你還是彆買了吧!我們的鞋都還能穿。”
你爹沒錢?
他買野豬的錢一到手,起碼得有兩三百。
但這話卻不能跟孩子說,劉根來摸摸孫旗的腦袋,笑道:“你爹沒錢那就先欠著,等你們長大了,賺到錢了再給我。我看你們都挺有出息的,不會連買鞋的錢都掙不來吧!”
一句挺有出息的,一下把幾個孩子的心氣鼓起來了。
“能!我肯定能掙到錢,掙好多好多錢,到時候,加倍還給你。”李五第一個開口。
“我也能掙錢,掙大錢!”張星攥著拳頭,仿佛拳頭握得越緊就越能賺大錢似的。
幾個孩子裡,馬紅最靦腆,沒有說話,卻也紅著小臉兒,明顯也被激勵到了。
“大哥哥,等我長大了,也會像你一樣賺好多好多錢,幫助好多好多人。”孫旗仰著小臉,滿眼都是光彩。
“好好好,大哥哥等著你們賺大錢。”
劉根來忽然感覺有點心虛。
好好的根紅苗正的孩子,一口一個賺大錢,彆被他帶歪了。
趙錢孫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一句話都沒說,劉根來更心虛了。
回到公安局的時候,慶功宴已經散了,張富貴站在公安局大門口等著他們。
“爹,你快看,大哥哥給我們買新鞋了。”
剛一下車,四個孩子就興高采烈的圍在張富貴周圍。
“你給他們買什麼鞋?我正打算給他們買呢!”張富貴衝劉根來笑著,從兜裡掏出一摞錢,“花了多少,我給你。”
幾個孩子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張富貴會有這麼多錢,還打算給他們買新鞋。
那以後掙了大錢,還用不用再還給大哥哥?
“你的錢還是留著給他們置辦點彆的吧?”
劉根來怎麼會收張富貴的錢?
剛搬了新家,幾個孩子要置辦的東西多了,張富貴賣豬的那點錢都不一定夠。
“那怎麼行?我是孩子們的爹,怎麼能花你的錢?”
張富貴拿出十塊錢,正要塞給劉根來。劉根來一句話就讓他愣住了。
“我也是烈士遺孤。”
豁然之間,張富貴之前的疑惑全沒了。
他終於明白劉根來為什麼這麼幫他,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而是切切實實的感同身受。
有個這麼好的兒子,他的父母的在天之靈應該很欣慰吧!
不知不覺的,張富貴眼中溢滿了淚水。
“行了張叔,彆矯情了,帶孩子們回去吧,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嗯嗯,”張富貴胡亂的點著頭,“跟大哥哥再見。”
“大哥哥再見。”
幾個孩子看向劉根來的目光中都帶著灼熱。
一句“我也是烈士遺孤”瞬間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大哥哥你還會再來嗎?”孫旗仰著臉,滿眼都是期待。
“肯定會,我還等著看你們怎麼掙大錢呢!”劉根來笑道。
一旁的趙錢孫把腦袋轉到一邊,張富貴則是滿頭的霧水。
賺大錢?
幾個意思?
好好的提這個乾嘛?
劉根來擔心張富貴知道是怎麼回事會揍他,把好好的氣氛弄沒了,急忙來了個閃遁。
“張叔,你們先回去吧,我找王局有點事兒。”
不等張富貴回應,劉根來轉身就走,頗有點逃跑的意味。
嘴真欠,提什麼掙大錢?
走進辦公樓的時候,劉根來回頭看了一眼,見張富貴已經帶著四個孩子走了,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
可能是因為太高興,王飛虎喝的有點多,劉根來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正仰頭躺在椅子上打盹兒。
“你回來了,幾點了?”
王飛虎晃了晃腦袋,看了一眼手表,站了起來。
“火車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就到了,我去洗把臉,就送你去車站,那趟車隻是臨停,彆耽誤了。”
“王大爺,先不著急去車站,我在山裡打了兩頭野豬,在郊外樹林子裡藏著,得找輛車拉到車站。”
要是坐彆的火車回四九城,他空著手回去就行了。反正誰也不認識誰,用不著裝樣子,可坐周啟明給他安排的車就不行了。
車上的肯定是熟人,八成還是邱車長,他要空著手回去,怎麼把野豬變出來?
“你不早說?”王飛虎一聽就急了,“野豬放哪兒了?遠不遠?”
“不遠,就在城郊,開車不用半個小時就到了,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劉根來急忙解釋著。
“那還行。”王飛虎又瞪了劉根來一眼,“下次再有這種事兒早點說。”
“早告訴你了,野豬我還能帶回去嗎?”劉根來嘟囔著。
“嗬嗬……”王飛虎笑了,“人不大,心眼倒不少。”
劉根來的擔心一點都不多餘,他真要提前幾天把野豬拉來了,還真不一定能帶回四九城。
哪兒都缺肉,包括公安局,張富貴送來的那頭野豬根本就不夠分。
要拉兩頭野豬,吉普車肯定不行,王飛虎找了一輛大卡車,又喊了兩個人,開車的竟然是馬存煤。
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個大車司機。
王飛虎沒跟過去,馬存煤開著車,兩個幫忙的公安坐在車鬥裡,劉根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指著路。
他指的路就是黑市後麵的那片樹林。
不為彆的,就為那片地方腳印多,要是雪地上沒腳印,沒法解釋怎麼把野豬藏那兒了。
等到了那片樹林,劉根來找了個腳印最雜亂的地方,把兩頭野豬和三隻麅子放進雪底下埋著,這才衝等在林子外麵的馬存煤和那兩個公安招了招手。
等把野豬抬上車,往回開的時候,馬存煤忽然衝劉根來感歎道:“怪不得你個外地人對這片的地形這麼熟悉,鬨了半天你來過。”
“彆提這事兒,再讓他們聽到了。”劉根來指了指車鬥。
“嘿嘿……放心,這事兒,我也就跟你說說,在彆人麵前,我肯定一個字不提——想想就後怕。”
馬存煤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要不是劉根來警覺,他的工作可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