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劉根來不會溜走,馬存煤就沒一直在房間裡待著,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正好劉根來也不想跟不熟的人住一個房間,馬存煤剛走,他就往床上一躺,敲著二郎腿,看起了小人書。
一本小人書看完,他也有點餓了,也不起床,半個身子靠在床頭,從空間裡取出一個烤麅子腿,一邊吃著,一邊看著第二本小人書。
半個鹿腿下了肚,劉根來吃飽了,也有點渴了,剛下床倒了杯水,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打開房門一看,馬存煤站在門口,端著兩個飯盒,兩雙筷子插著四個窩頭。
“餓了吧?我幫你把飯打來了,一塊吃點。”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劉根來剛吃了一肚子麅子肉,還有點撐。
“你現在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怎麼可能不餓?”
馬存煤端著飯盒和窩頭進了房間,一眼就看到了劉根來剛倒的開水。
“我就說你餓了吧?還跟我客氣上了,喝水還能喝飽?”
我那是渴了好不好?
劉根來也懶得解釋。
就是想解釋也解釋不清——你說你吃的鹿肉,都沒見你出門,哪兒弄的?
“吃吧!”
馬存煤把一雙插著倆窩頭的筷子遞給劉根來,“拿著,不是我買的,是單位的飯,你跟我客氣不著。”
劉根來接過筷子,又放了下來。
要是饅頭,他或許還會吃兩口裝裝樣子,這種棒子麵窩頭,他是連裝也不想裝。
“餓了都不吃,是嫌窩頭不好吃?都不知道你平時吃的啥。”
馬存煤也不再勸,嘟囔一句,悶頭開吃。
他是真餓了。
家裡的糧食不寬裕,每天的早飯都隻是對付一口,就指著中午這頓飯填飽肚子。
窩頭就著清湯寡水的燉白菜,馬存煤吃的那叫一個香,房間裡沒彆的聲音,隻有他扒拉菜和大口喝湯的動靜。
沒一會兒工夫,兩個拳頭大的窩頭和一飯盒燉白菜就下了肚,飯盒被他用窩頭擦得乾乾淨淨,都能當鏡子照了。
“沒吃飽吧?接著吃。”
劉根來把插著倆窩頭的筷子遞到馬存煤麵前,又把另外一飯盒燉白菜往他麵前推了推。
“你真不吃?”馬存煤看了看窩頭和飯盒,又看了看劉根來。
“我又不傻,要是真餓了,能把吃的讓給你?”劉根來白了他一眼。
“你吃什麼了?怎麼可能不餓?”馬存煤根本不信劉根來的話。
劉根來沒說什麼,手往兜裡一掏,捏出幾粒花生米,也不好好吃,玩著似的往嘴裡丟著。
“你出門還帶著零嘴兒!”馬存煤有點吃驚。
“到哪兒我都不虧了自己的肚子。”劉根來又往床頭一靠,拿起了那本小人書。
“你還帶著書!”馬存煤更吃驚了。
小人書也叫書?
劉根來暗暗好笑。
“你不是說我是孩子嗎?不好好學習,怎麼為建設國家做貢獻?”
“你還挺記仇的。”馬存煤搖頭笑著,“你要真不吃,那我就收著了。”
“你不吃?”
“吃倆窩頭就行了,這年頭,誰敢吃太飽,日子還過不過了?”
馬存煤喝了兩口盒裡的菜湯,小心翼翼的把燉白菜倒進了自己的飯盒,又把倆窩頭放了進去,慢慢把飯盒蓋蓋上。
“帶回家,夠家裡的倆孩子吃一頓了,我替他倆謝謝你了。”
“客氣啥?你們局長把我留下來,食堂應該也準備了我的晚飯,你要是不嫌,我的晚飯你也帶回家。”
對這種顧家的男人,劉根來也想幫幫他。
“晚飯你也不吃?”馬存煤驚道:“零嘴也不能當飯吃啊!”
劉根來回了三個字,直接把馬存煤弄無語了。
“我減肥。”
……
劉根來本以為黑市要半夜才開,沒想到天剛黑,馬存煤就找來了。
一問才知道,這兒的黑市開的早散的也早,民風太彪悍,誰都不敢半夜往家走。
肆平城不算太大,到處都是衙門,黑市沒開在城裡,開在城郊的一片樹林旁。
樹林周圍地形複雜,有山坡,有小河,還有兩條交叉的道路,就算有人來查,也很容易逃走。
跟四九城的鴿子市一樣,來往這裡的人都蒙著臉,照明用的都是手電,遠遠望去,手電光此起彼伏,就是顏色太單一,要不妥妥的就是閃爍的彌紅燈。
馬存煤明顯是常來黑市,還沒走到就提醒劉根來把棉大衣反過來穿,這樣就看不出來他們穿的是警用大衣了。
至於帽子,劉根來戴的本來就是狗屁帽子,剛下火車的時候他就換了,要是帶著公安帽子進山,能把耳朵凍掉。
交叉路口有幾個背著長槍的家夥在收錢,每個逛黑市的人都要收錢,不管買還是賣,統統一毛。
兩個人交了錢,進了黑市,剛走到第一個攤位前,劉根來就跟馬存煤分開了。
劉根來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結果,他剛一說想一個人逛逛,馬存煤就答應了。
“這家夥肯定不是光來買煤票。”劉根來暗想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馬存煤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他知道。
黑市不算太大,可能是因為天太冷,來逛的人也沒有多少,買東西的基本都是各種獵物,很少有拿糧食出來賣的,有限的幾個賣糧食的攤位都擠滿了人。
劉根來從人縫中掃了一眼,發現攤位上的糧食基本都是棒子麵,用手電一照,都有點發白,不知道摻了多少棒子。
就這樣,要價也都在兩塊往上。
看來,糧食在哪裡都是硬通貨啊!
劉根來對賣糧食和賣獵物的攤位都沒興趣,走的很快,正走著,忽然聞到了一股酸味。
轉頭一看,酸味是從擺著兩口大缸的一個攤位傳出來的。
酸菜!
劉根來來了興趣。
這玩意燉肉可香了。
“酸菜怎麼賣的?”劉根來湊了過去。
“用糧食換,還是用錢買?”
賣酸菜的人同樣蒙著臉,隻露出兩隻眼睛,身上穿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長相,隻能從聲音上判斷,攤主應該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
“用糧食怎麼換,用錢買多少錢一斤?”劉根來反問道。
“用錢買,一毛一斤;用糧食換,一斤棒子麵換五斤。”
這價格……
劉根來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一個賣棒子麵的攤位。
要是用酸菜換棒子麵,再用棒子麵換錢,那就是四五倍的暴利,都不用出黑市,就能發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