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來不是挑撥離間,他的本意是想轉移鄭老擔的注意力,彆總揪著孫寶根給劉栓柱和李蘭香多記工分的事兒不放。
哪知道鄭老擔根本不理他這茬兒。
“孫寶根本來就是大隊重點培養的接班人,他想進步還不正常?”
“也是這麼個理兒。”
劉根來忽的反應過來,村裡的五個生產隊長裡,孫寶根是最年輕的,比其他隊長都年輕了十多歲。
以前還沒覺得有什麼,隻當是因為他能乾,鄭老擔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大隊是要重點培養孫寶根。
“五十九大爺,德順叔,我還有事兒,先走了,不打擾你倆對賬了。”劉根來起身就走。
趙德順這個前任大隊長和鄭老擔這個現任大隊長都在一隊的記分冊上簽了自己的名字,說明他們對孫寶根的記分都沒有異議,那還待著乾啥?
趕緊走吧!
以鄭老擔的精明,他再多待一會兒,保不齊會旁敲側擊的問出點什麼。他總不能把孫寶根不行的事兒到處嚷嚷吧?
“這小子粘上毛比猴兒還精。”看著劉根來遠去的背影,鄭老擔搖頭笑著。
“你說他許給孫寶根什麼好處了,孫寶根這麼幫他?”趙德順皺著眉頭嘀咕著。
鄭老擔踢了踢辦公桌旁邊的麻袋,“還有什麼彆的好處?這些東西還不夠?”
“也是。”趙德順笑了笑,“大冬天的,新鮮蔬菜可是難得好東西……五十九哥你先忙著,趁著還沒收工,我得趕緊把菜送回家。等天黑了,我再你那份送過去。”
趙德順把先前拿出來的黃瓜和洋柿子又放進了麻袋,拎起來就走。
鄭老擔沒說什麼,又低頭看起了賬本。
……
劉根來沒有回家,也沒開摩托,順著會計室門前的路上了坡,來到了育紅班。
他要把劉彩霞接回家。
跟上回的情形一樣,劉老師還在念著報紙,一圈孩子老老實實的圍著爐子坐著。
十幾天不見的大哥忽然出現在眼前,把劉彩霞高興的大哥大哥的喊著,跑到劉根來身前又蹦又跳。
劉根來把她抱起來,跟劉老師打了聲招呼,便出了育紅班。
路過地瓜窖的時候,劉根來立刻想起了上次的事兒——孫寶根和田桂花不會再在這兒偷情吧?
不過,也不一定,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倆人要是真上了頭,再跑這兒偷情也不算啥事兒。
“彩霞,還想去地瓜窖裡看看嗎?”劉根來逗著小丫頭。
“不想了。”劉彩霞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不對啊,她不應該嘰嘰喳喳的跟他講講自己怎麼比李援朝勇敢嗎?
咋會是這個反應?
“怎麼,你怕了?還是李援朝比你還勇敢?”劉根來繼續逗著小丫頭。
劉彩霞就是不說,問多了,還把摟住他的脖子,把小腦袋藏起來。
哄小孩,劉根來還是很有一套的。
他晃著一塊大白兔奶糖,很快就把實話套出來了。
劉彩霞的確跟李援朝顯擺了,李援朝哪兒肯輸給一個小丫頭?不光是他,育紅班的小男孩們也都被劉彩霞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打擊到了。
於是,他們便趁著劉老師上茅房的工夫,呼呼啦啦的全都跑到地瓜窖裡了。
小男孩們都去了地瓜窖,小女孩們也都不甘示弱,也都紛紛跟了過去。
劉老師成天念報紙還是很有效果的,這麼點兒的小女孩就知道婦女能頂半邊天。
等劉老師上完茅房回來,發現孩子們都不見了,立馬慌了神。
這麼多孩子要是一下全丟了,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等終於在地瓜窖找到他們的時候,孩子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成了泥球,把孫老師氣的挨個揍了頓屁股。
這還不算完,等生產隊下了工,她又挨個找了家長。於是乎,當天晚上,嶺前村小孩的哭聲那叫一個此起彼伏。
從那天起,小孩們就再也不敢去地瓜窖了,甚至連提都不敢提。
劉根來這個樂啊,那幫孩子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他們那頓揍都是他引起的。
等他帶著妹妹回到家的時候,劉敏正在洗著衣服,根喜根旺小哥倆正在搗著黃泥。
倆人一人拿著鎬頭,一人拿著糞耙,乾的倒也像模像樣,一看就是平時沒少乾。
“二姐二姐。”
剛被劉根來抱下挎鬥,劉彩霞就倒騰著小短腿撲到劉敏懷裡。
跟劉敏睡在一個炕上小半年,姐倆親著呢!
劉敏在身上擦了擦濕淋淋的手,把劉彩霞抱進懷裡,在她小臉上親了一口,又回頭衝根喜根旺說道:“我就說你倆不用去吧,你們大哥肯定會把小妹接回來。”
“大哥大哥,”劉根旺把糞耙一丟,跑到劉根來麵前,仰著腦袋問著,“那些鞭炮是給我們買的嗎?”
劉敏已經把劉根來帶回來的年貨都歸整好了,吃的放在一塊,穿的放在一塊,玩的也放在一塊,小哥倆很快就看到了那一袋子鞭炮,興奮的不要不要的。
劉根喜多少還矜持一點,劉根旺卻沒他的耐性,大哥剛一回家,他就迫不及待的問著。
“你想乾嘛?”劉根來摸摸他的腦袋。
“我想放鞭炮。”劉根旺滿眼都是小星星,劉根喜雖然沒說話,卻也拄著鎬頭朝劉根來望來,同樣滿眼的渴望。
“你想什麼時候放?”劉根來又問。
“現在就放。”劉根旺一刻也不想等,一想到那麼多鞭炮,他心裡就跟貓爪子撓的似的癢癢。
“那你們可要想好了,明天才過年,今天要是把鞭炮都放完了,明天就沒的放了。”劉根來看著小哥倆。
一聽大哥這麼說,劉根喜也不裝了,丟下鎬頭就跑了過來,“大哥大哥,我們今天隻放一半,不,隻放三分之一,剩下的明天後天放。”
喲嗬,都會說分數了。
劉根來又摸了摸劉根喜的腦袋。
“那好,大哥現在給你們分鞭炮。”
劉根來從麻袋裡取出一盤鞭,打開包裝紙,比劃了一下長度,用小刀從中間把線切斷,又小心翼翼的把撚線解開,給了小哥倆一人一半。
都不用劉根來吩咐,小哥倆立刻蹲下來,學著大哥的樣子,把鞭炮一個個的拆開。
點著了一塊兒放?
那怎麼可能?
現在的孩子恨不得把鞭炮全都拆開,一個個的放,沒響的鞭炮也要用石頭砸個響,那可真是一丁點火藥也不肯浪費。
在孩子們眼裡,大人把整盤鞭一塊兒放的行為就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