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吉普車依次停下。
從第一輛上下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身材不高,樣貌威嚴,一看就是久居上位。
緊隨老者身後的是兩個二十多歲的男女,男人的容貌與老者有幾分相似,女人則是滿臉淚痕,一下車就朝小女孩跑來。
“囡囡,嚇死媽媽。”
“哇……”見到媽媽,小女孩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劉根來非但沒鬆口氣,反倒有點緊張,因為從第二輛車上下來的人居然是石唐之!
石唐之明顯已經得到報告了,一下車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老者走到劉根來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我叫劉根來。”
劉根來早就站起來了,老者一問,他就啪的打了個立正,像模像樣的敬了個禮。
石唐之也走了過來,湊到老者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老者神色未變,卻又打量了劉根來幾眼。
嘀咕什麼呢?
這麼大的領導當著這麼人的麵說悄悄話,像什麼樣子?
劉根來腹誹著。
“你知道被你擒住的是什麼人嗎?”老者又問。
“報告領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擒住那人的不是我,是我的師傅金茂。”劉根來大聲彙報著。
金茂還沒走呢,正幫著那幫便衣把那個被五花大綁的特務押上第三輛吉普車,一聽這話,就是一頭黑線。
那是他抓的嗎?
他是撿現成的好不好?
“哦?你師傅在哪兒?”老者來了興趣。
“在那兒呢!”劉根來一指金茂,吆喝了一嗓子,“師傅,領導要見你。”
領導召喚,金茂可不敢怠慢,立刻小跑過來,立正敬禮。
“領導好,站前派出所公安金茂向您報到!”
“你徒弟說,是你抓的那個特務,是嗎?”老者問著金茂。
“報告領導,不是。”金茂朗聲回應,“我抓住那個特務之前,劉根來已經摧垮了他的心理防線,他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我隻是把他控製住。”
“嗬嗬……”老者笑了笑,“徒弟想把功勞給師傅,師傅又想把功勞還給徒弟,你們這對師徒倒是都挺為對方著想。”
“報告領導,我隻是如實彙報。”金茂回應道。
“好了,該是誰的功勞就是誰的,你們不用謙讓,我們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有功之人。”老者擺擺手,示意金茂退下,又看向劉根來。
“你膽子不小啊,當時那種情況,你怎麼敢直接上,你就不怕特務狗急跳牆殺了人質?”老者的語氣帶了幾分淩厲。
“不怕。”劉根來渾然不懼。
“為什麼?”老者追問著。
“因為我知道槍裡沒有子彈。”
唰!
周圍的人都看向劉根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老者問出了所有人心裡共同的疑惑。
“因為槍裡的子彈就是我親手卸下來的。”劉根來大聲回應。
“哦?”老者神色有了些許變化,“你講講是怎麼回事?”
“那特務找上我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特務,當時是在候車大廳,我剛跟我師傅巡邏了三個小時,憋了泡尿,正想上廁所,那特務忽然攔住了我,向我問路。
我著急上廁所,就拉著他一塊兒去了,無意中發現他拐棍的重量不對,木頭絕對沒有那麼重。
我就趁著他上廁所的機會,檢查了一下,發現拐棍裡藏著一把槍,我就把子彈卸下來了。”
他臨時想出來的借口雖然有些牽強,但應該足夠應付眼前的局麵。
小女孩年紀太小,又受了驚嚇,肯定說不清楚,也不會有人問她,至於那個特務,他就更不擔心了。
口供對不上?
那是揍的輕,還得接著揍。
在大記憶恢複術之下,還不得讓他說什麼,他就得說什麼。
“既然你早就發現他有問題,為什麼不報告?為什麼隻把他槍裡的子彈卸下來?”老者又問,這兩個問題同樣是周圍的人想知道的。
“這得問他。”劉根來指了指攔住金茂的那個便衣,“我跟師傅巡邏完,剛回到站台,就被他攔住了,倆人神神秘秘的嘀咕了幾句,我師傅就一臉嚴肅的讓我回去,還什麼都不讓問。
我又不是傻子,一猜就知道他們肯定是要抓壞人。搞了這麼大的排場,他們要抓的肯定是條大魚。
我當時要是就把那個特務抓了,萬一他們要抓的人不是他,那不就打草驚蛇,破壞了他們的行動嗎?這個責任我可承擔不起。”
“所以,你就把子彈卸了,又把槍還給他了,假裝沒有發現?”老者的目光中露出了幾分欣賞。
“是啊,他領著個小孩,年紀又那麼大了,肯定跑不過我,我隻要在他身邊跟著,他就跑不了。”劉根來得意洋洋的說著。
周圍的人也都露出了笑容。
劉根來的解釋無懈可擊,關鍵他才多大,思維就這麼縝密,慮事就這麼周全,確實難得一見。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很有可能就是那條大魚?”老者不動聲色道:“你要是單獨把他抓住了,功勞肯定比現在要大?”
“我肩膀小,可扛不起那麼大的功勞。”劉根來撓撓腦袋,憨笑道:“我判斷,他多半不是那條大魚?”
“為什麼?”老者又問。
“哪有大官用長槍的?”劉根來拋出了他的理由。
“哈哈哈……”老者笑了出來,又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石唐之,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他聽不到老者在嘀咕什麼,隻能看到在老者說完之後,石唐之笑了笑,搖了搖頭,又跟老者嘀咕了幾句。
又嘀咕,有完沒完?
劉根來再次腹誹著。
石唐之嘀咕完,老者沒再嘀咕了,拍拍石唐之肩膀,笑道:“既然你早就打算,那就隨你了。”
說完,老者就回到了那輛吉普車。
他的兒子和媳婦早就抱著小女孩上了車,他一上車,吉普車就開走了。
“救了你孫女,連句謝謝都沒有,素質真差。”
劉根來又暗暗嘀咕著。
石唐之沒也沒再搭理劉根來,衝那些便衣揮揮手,說了句“收隊吧”,就上了他那輛吉普車,也離開了。
“小子,有時間跟你師傅去市局坐坐,我請你喝酒。”那個攔住金茂的便衣衝劉根來笑了笑,上了第三輛吉普車,押著那個特務走了。
其他便衣很快也各自散去。
一轉眼,站台這片地方就隻剩下金茂和劉根來師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