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
馬團長辦公桌對麵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身穿警服的老者,看起來五十歲左右,頭發花白,麵色冷峻,劉根來一進門,他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就盯著劉根來的臉不放。
他看著劉根來,劉根來也看著他。
這就是前身的親生父親?
我該怎麼稱呼他?
劉根來正想著,老者開口了。
“像,太像了,都不用看你的信物,我就知道你是我老搭檔的種。”
老搭檔?
他不是前身的親生父親?
“您是?”劉根來脫口問道。
“我叫石唐之,抗戰期間,我是你親生父親劉勁草的搭檔,那個時候,我是團長,他是政委。
你的親生母親叫黃秋葉,知書達理,多才多藝。勁草,秋葉,你的親生父母是天生的一對。
可惜,天不作美,你母親剛生下你不久,內戰就爆發了,根據地被敵人包圍,你親生父母被迫把你托付給現在的養父母,跟著大部隊一起突圍。
在一次戰鬥中,為了掩護大部隊順利突圍,你父母帶著兩個連留下來阻擊敵人,一起犧牲了……
你是他們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這十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收養你的老劉家早就逃荒走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萬幸,你給部隊送了野豬,部隊的團長馬義和又是我的老部下,知道我在找你,一得到消息就告訴我了。
我本該早點見你,可我這段時間太忙,一直抽不出空,直到昨天,我才忙完,今天一大早,我就趕來了,就是為了跟你見麵。”
石唐之一口氣說完了前因後果,便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劉根來。
劉根來消化著這些信息,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我親生父母埋在什麼地方?我想去見見他們。”
“好孩子。”石唐之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他想了很多劉根來一開口會說什麼,卻沒想到劉根來第一句話就是要祭奠父母。
這讓這個鋼鐵硬漢的心一下子柔軟了。
“叔叔對不起你,叔叔也不知道你父母埋在哪裡……”石唐之眼淚流了下來,“那個時候情況太緊急,大部隊隻顧得突圍,根本來不及掩埋犧牲的戰友。後來,我回去看了,隻打聽到附近的老百姓把犧牲的戰友都給埋了,還是就地掩埋,誰也不知道你父母埋葬的具體位置……”
石唐之擦了一把眼淚,“好孩子,你要想祭奠你的親生父母,就去人民英雄紀念碑祭奠吧,他們也是人民英雄,看到你長大成人,他們一定很高興。”
“石叔叔,這不怪你,你說的對,我父母是為了人民犧牲的,他們就是人民英雄,身為他們的兒子,我為他們驕傲。”劉根來也動了情,穿越到現在,他第一次掉眼淚。
“好孩子,好孩子,不愧是你爹的種。”石唐之剛止住的眼淚又下來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讓他們好好看看他們的兒子。”
“嗯。”劉根來重重點頭。
“來來來,到石叔叔身邊坐下。”
石唐之拍拍身旁的沙發,招呼著劉根來。
劉根來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石唐之抓住劉根來的手,感歎道:“老劉家把你教育的好啊,我沒想到你能這麼懂事兒,我一定要替你親生父母好好感謝他們。”
“您還是彆去了。”
“咋了?”
“您官太大,我怕嚇著他們。”
石唐之先是一怔,隨後便搖搖頭,“你這孩子淨說胡話,我去看他們,還能大張旗鼓?去了你家,我就是一個普通老頭。”
“那我代表我爹媽隨時歡迎您。”劉根來暗暗鬆了口氣。
馬團長登門都驚動了半個村子,石唐之要是也來這麼一場,還不得把整個縣的人都驚動了?
老劉家是普通農民,劉栓柱的性子本來就慫,要是弄的太張揚,劉根來怕他會多想。
“彆總您啊您的,都喊生分了,我跟你親爹是生死之交,他兒子就是我兒子,從現在開始,你就喊我乾爹,不許拒絕。”
“乾爹。”
劉根來連個梗兒都沒打,就喊了出來。
這聲乾爹,他是替前身喊的,占了前身的身體,就要承受前身的因果,他沒有拒絕的權力。
“好兒子。”石唐之拍拍劉根來肩膀,滿臉欣慰,“你啥時候當公安了,我怎麼不知道?”
石唐之這才留意到劉根來穿著一身公安製服。
“就昨天。”劉根來把他怎麼當上公安的事兒跟石唐之說了一遍。
“唉。”石唐之歎了口氣,“都是乾爹不好,找你找晚了,要能早幾天,你就不用花那個冤枉錢了。”
“這錢花的挺值,我覺得這個工作挺好的。”
“好什麼好?”石唐之輕哼一聲,“窩在一個小派出所能有什麼出息?回去我就把你調到市局,就在我身邊跟著,風吹不著,雨淋不到,安安穩穩的熬資曆,舒舒服服的過日子,時間一到,我就給你提上去,等你三十歲,少說也是個分局副局長,不比在派出所混日子強多了?”
一下子就支到十多年以後,還少說也是分局副局長……石唐之的能量不小啊!
“乾爹,你是啥職務?”
劉根來知道這麼問有點不妥,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市局副局長。”
劉根來還是個孩子,石唐之並沒有覺得不妥,直接說了出來。
我去!
劉根來暗暗吃驚。
四九城的市局副局長,要是外放,妥妥一省公安的帶頭大哥!
他剛才的話還真不是吹牛。
想了想,劉根來說道:“乾爹,我過了年才十六,還小著呢,我是這麼想的,先不急著去你身邊,在下麵鍛煉幾年,積累點基層經驗,等我曆練出來了,你再把我調到你身邊也不晚。”
“你真是這麼想的?”石唐之眼神裡多了幾分讚賞。
“嗯。”劉根來點頭。
“也好。”石唐之點點頭,“基層經驗對你以後的升遷很重要,我是怕你吃不了那個苦,才想現在就把你調到身邊。既然你有這個想法,乾爹當然支持。我就說嘛,劉勁草的兒子絕不會是孬種。”
鬨了半天,石唐之剛才隻是在試探他。
不對,也不全是試探,如果他想調到市局,石唐之肯定也會調他去,但隻會把他當做花瓶,否則,就不會說把他培養成分局副局長了。
一個“副”字,說明了一切。
要在基層踏踏實實的鍛煉,那就不一樣了。石唐之什麼承諾都沒有,“升遷很重要”五個字卻又承諾了所有。
其實,劉根來根本不在意這些,他一個掛逼還用在意將來是局長還是副局長?
留在派出所,他隻是想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