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縫男孩的表演全部結束了,何枝和霍尋靜看著逐漸合攏的牆麵,一時間寂靜無言。
孟嘉莉的確做到了,她建立了美人魚博物館。
她的許多老朋友也踐行了自己的諾言,在死後,將自己異於常人的身體留在博物館裡麵,作為展品讓人參觀。
遺憾的是,這間意義特殊的博物館,隻開放了短短十年。
“好了,這就是美人魚馬戲團的全部表演。”
小醜忽然冷下臉,揮舞手中的魔術棒,驅趕何枝和霍尋靜。
“你們可以走了,彆在這裡呆著,快回自己的房間去,彆讓那個長得像鞋拔子一樣的管家發現你們夜不歸宿!”
何枝和霍尋靜對視一眼,同時轉身看向小醜。
“你真的不要來一針?說不定來上一針,你的病就好了。”
“說不定,你還會想起來那個不停對你說話的女孩是誰。”
麵對何枝的勸說,小醜表現的十分糾結。
“真的?那你們能不能向我保證,那個女孩不會消失?”
這個……這個倒是沒辦法保證。
如果小醜是副本世界的nc,也就是原住民還好。據林邈說,這個藥劑隻適合藍星人體質,對其他世界的人不起作用,頂多讓對方神智混亂兩天。
小醜在恢複“正常”之後,還能像現在一樣。
但如果小醜真的是紫星玩家,而他說的那個女孩,是因為他受到副本世界影響太大,造成精神刺激而出現的幻覺呢?
記憶恢複了,幻覺自然就消失了。
何枝望天,裝作忽然對頭頂的天花板很感興趣。
霍尋靜卻斬釘截鐵地說,“可以,我可以保證。如果你說的女孩真的對你很重要,那你一定會想起來她是誰的。”
和何枝不同,他的道德標準向來有些飄忽不定。
雖然大多數情況下比尋常人要高很多,但在必要情況下,也能跌破普通人的底線。
比如現在。
小醜卻不相信他,“你不久前才說那個女孩是我精神分裂產生的幻覺,打上一針就好了!”
“哦,我當時對你的了解還不到位,判斷錯了。但經過剛才的觀察,我對你的病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認為你幻聽、幻視中的女孩並不是完全虛構的,而是以認識的人為原型出現的,隻是你的大腦扭曲了她的部分特征。這在精神分裂症的研究中,叫做artially realitybased halcations,即部分現實性幻覺……”
霍尋靜淡定輸出,一連串的英文,把小醜說得雲裡霧裡。
“停停停,彆說了,說的我腦殼痛!”
霍尋靜對小醜微笑,這個笑容特彆具有親和力,掛在他俊美的臉上,宛如春風拂麵而來。
何枝認出了這個笑容。
他在醫院裡對付那些難纏的、不遵守醫囑也不信任醫生的病人,就用的是這個笑。
“小醜先生,我以我的職業道德起誓,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你要來一針嗎?”
小醜盯著霍尋靜,半晌,尖叫。
“不,我不能相信你們!你們兩個都是壞東西!”
“把藥給我,把藥給我!如果我想注射,我會自己注射的!”
何枝明明沒說話,卻還被罵壞東西。
她撇撇嘴,把藥劑和針管從空間裡掏出來,遞給小醜。
“如果你恢複正常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們。我們會儘全力幫助你的。”
小醜輕輕哼一聲,在收好藥劑後,又忽然抬手,把自己的紅鼻子拔了下來。
真的是“拔”,拔完之後,他的臉上原本應該有鼻子的那塊地方,就變平了。
隻剩下兩個扁平的孔。
和哈利波特裡的伏地魔,有些微妙的相似。
何枝吃驚地看著小醜,而小醜則狠狠瞪她一眼,“把你的嘴巴合上,你禮貌嗎?”
何枝把嘴巴閉上了。
下一秒,她的手裡被塞進了紅鼻子。
“我也不白拿你們的藥。忘記說,我也是博物館中的一件藏品。雖然我不曾加入美人魚馬戲團,但你們可以拿著我的鼻子去看隱藏的表演。”
“現在,魔術時間到!”
小醜說完這句話,就揮動自己手中的魔術棒,“砰”地一聲消失了。
而何枝和霍尋靜麵前,則多了一麵平滑的玻璃。
玻璃後麵,是虛幻出來的孟嘉莉的房間。
孟嘉莉的幻影躺在床上,看起來蒼老憔悴了許多。她的床頭櫃上擺滿了藥瓶,手背上也插著點滴。
一個十七八歲的,臉圓圓的男孩,正趴在她的床頭哭。
他的唇線有些對不齊,癟嘴哭的時候,這一點更明顯了。
“孟元,你不會說話,但你哭起來的聲音……像牛叫。”孟嘉莉用虛弱的語氣說。
孟元的哭聲停了下來,他的表情有短暫的迷茫。
牛?
有那麼像嗎?
孟元又想哭了。
孟嘉莉斷斷續續地說,“怎麼、怎麼又要哭?孟小元,你饒了我吧……”
“我暫時還死不了呢,彆哭了……好不好?讓你安排的事情,你安排、好了嗎?”
孟元抹掉眼淚,點頭,又拽了拽床邊的鈴鐺。
一個高大的、虛幻出來的身影,走進了臥室之中。
因為角度問題,何枝和霍尋靜隻能看到他的背影。
修剪整齊的頭發,長款風衣,唯一能看到皮膚的脖頸則是健康的小麥色。
而他體型幾乎和小醜一模一樣,卻比小醜要更提拔些。
就像吊兒郎當、精神萎靡又一驚一乍的小醜,忽然來了精神氣,站直了。
他的聲音也恢複了原本的清亮。
“孟嘉莉女士,你好。我是孟元先生找來的標本師,我以前做過不少植物和動物的標本,小到螞蟻,大到鯨魚,我都能做的活靈活現。”
“請問我接下來要做什麼東西的標本呢?”
孟嘉莉艱難抬手,指了指自己,“我。你需要把我,做成標本。”
在小醜開口說話的同時,何枝感覺到,站在身旁的霍尋靜呼吸聲忽然一滯。
他有些失控地向前走了兩步,身後已經浮起無數把手術刀,刀尖對準了麵前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