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是一個對抗性的副本,你和我們又分屬於不同的陣營,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總不至於是做慈善吧?”
何枝毫不客氣地問。
大部分玩家會利用自己身處暗處,掌握更多線索的優勢,儘快乾掉敵人。
而不是傻乎乎地把敵對陣營的玩家都救過來,把副本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
平立輝並不介意何枝尖銳的態度,他寬容溫和地笑了一下,說:
“我這麼說,你們也不會相信。當然,我也沒有這麼傻,救你們告訴你們真相的確有其他原因。”
他的語氣嚴肅下來,“殺死‘邪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我們在副本中的身份都是普通凡人,人之力,如何與神抗衡?”
“所以我們殺死敵對神的關鍵,就在於我們所‘信仰’的神,神力是強是弱。它強,我們自然強。它弱,我們也會跟著弱。”
“你們都見過白塔吧?即使沒有走到塔頂,一定也見過裡麵的一部分東西。”
何枝點點頭,她的餘光看到旁邊接受治療的孫寧瀅,在她點頭之後,眼睛裡爆發出仇恨的目光。
她無所謂地抬了下眉毛,諷刺意味拉滿。
“白塔是村東的那些人建的,目的就是為了囚禁無眼青君。”
“他們在塔底養了凶猛的食人鱷,在塔腰處養了凶猛的擅長幻術的狐狸精怪,又在塔頂布置猛禽。”
“無眼青君的力量被牢牢地封印在塔中,並且逐漸消散。和日漸強大的同樂佛女相比,無眼青君就像是日出前的露水,馬上就要消散了。”
平立輝長歎一口氣,“所以,我們幾個根本沒有把握能殺死你們,再殺死同樂佛女。我們換了一種思路。”
李沐曦腦中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你們想說服我們反水,加入你們的陣營!”
“恰恰相反。”平立輝說:“是我們,想加入你們的陣營。”
他忽然拍了拍手,一個被挖掉雙眼的老者就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
“據我推測,無眼青君比同樂佛女更殘暴。這位曾經侍奉無眼青君的老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走進來的老人在最中間站定,手中拿著一根造型奇異的拐杖。
這根拐杖卻看起來年代相當久遠,焦黑、深紅色在上麵一層又一層地沉澱,又因為人手摩擦,而變得油亮。
杖首處凹進去一塊,看起來像是本鑲嵌在上麵的寶石掉了下來。
“我是持珠人,我手中的拐杖,曾是無眼青君存放眼睛的容器。”
在平立輝的示意下,老人緩緩開口了。
他的聲音嘶啞、年邁,幾句話就將所有人拉到了以前的那段歲月。
“無眼青君庇護著村子裡的人,卻也詛咒著村子裡的人。村子裡的人往往活不過三十歲。”
“如果想獲得長壽,就必須在三十歲的那一天,將自己的眼睛獻給青君。”
“它占據了村民的眼睛,卻不珍惜。每一雙眼睛都是用兩次就丟棄。而在丟棄之前,它還會找到那些眼睛的前主人,將已經變成瞎子的他們狠狠戲耍一番。”
“摔倒磕碰都是小事,更有嚴重者,會在青君的戲耍下認錯愛侶,還會將子女當做豬羊宰掉!”
“這些被無眼青君戲耍折磨過的人,最後往往都會因為想不開而自殺!”
聽到這裡,何枝不由皺了皺眉毛。
而李沐曦則自言自語:“我理解村東的那些人,為什麼死活都要換信仰了。”
同樂佛女隻是偶爾會吃人,你大可以挑一些不忠不義、作奸犯科的人去喂它。
但無眼青君的邪惡冷酷,卻是無差彆針對每一個人的。
人人都會遭受它的折磨,全看誰的意誌更堅強,能挺過。
“我可不想被自己信任的神明挖掉眼珠子。”平立輝說。
在他身後的黃秋秋和蔡翰,也紛紛跟著點頭。
他們都認為無眼青君性情殘暴、神力低微、贏麵不大,支持它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怎麼樣,要合作嗎?”平立輝問:“今晚就是祭神儀式了,我們需要在祭神儀式前向同樂佛女投誠。”
“怎麼投誠?”何枝問。
平立輝拍了拍傷口愈合的七七八八的孫寧瀅,微微一笑。
“這位寧寧小姐,曾經走到過白塔最頂端,見到無眼青君,還帶回了他的眼珠,是不是?”
孫寧瀅想要否認,但平立輝已經用大拇指按住了她的嘴唇,對她微微一笑。
她看懂了他的眼神,再次閉上了嘴。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大家先回去休息,天亮後我們可以一起去白塔。”
“有寧寧的帶領,我們一定能十分順利地找到無眼青君,然後……殺死它!將它的屍體,獻給佛女!”
五點半,沉重的夜幕被一縷蒼白微弱的光芒掀開。
半明半暗的室內,何枝看到了一個半人高的陶甕,擺在了空蕩蕩的房間中心。
這是什麼?
何枝向著陶甕的方向走了兩步,一手背在身後,握緊短刀。
忽然,陶甕中冒出了一個成年男性的頭顱。
青黑色的頭發,慘白的皮膚。一隻眼眶空蕩蕩,另一隻眼眶裡卻是一顆明亮的珍珠。
頭顱的嘴一開一合,像是在說什麼。
何枝聽不太清,走近了一點。
又一點。
她聽到陶甕裡的頭顱說:“……仙友,醒一醒。”
醒一醒?
何枝猛然睜開了眼睛,瞳孔中湧現大片淡金色的仙力。
而在她上方,閃著森冷寒光的刀尖距離她的眼球已經不足一厘米。
刀尖在淡金色光芒中瞬間折斷,並且飛速彈回。
持刀人來不及發出悶哼,就被彈回的刀尖刺穿了喉嚨,不可置信地向後倒了下去。
他的皮膚像是漏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血肉消失,隻剩下一具骨架。
借著將將透下來的天光,何枝看到這個倒在地上死掉的人,亦或是死屍,不甘地睜著一雙鑲嵌魚目的眼睛。
她跑出房間,踹開隔壁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