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其實很害怕再去劉雪竹家,剛剛劉雪竹發瘋傷害侏儒男的樣子給她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但因為不想讓何枝難過,所以她主動提議明天再和何枝去一次。但她不知道自己握著何枝手的手心裡全是冷汗,說話的聲音也在發抖。
何枝搖一搖頭,“我不是在想那個。”
“那你在想什麼?”
何枝看向天真的宋澄,“澄澄,你是不是喜歡徐卓?”
宋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耳朵刷的一下就紅了。
她說話開始結巴,“沒、沒、沒有!你想什麼呢!我隻是覺得徐警官長得帥,又聰明,工作還努力負責!他平時很關心我,我也關心他!”
何枝笑起來,在這一刻,她看著宋澄居然感覺有點眼熟。
宋澄現在的樣子像誰呢?
好像有點像麵對霍尋靜時的自己。
“我隨口一問,你這麼激動乾什麼?”何枝故意逗宋澄,“你真的不喜歡徐卓?你的臉紅得和番茄一樣。老實交代,是不是想見徐卓才一直留在潮寧村不走的?”
“才不是!”宋澄大聲反駁,“我留在潮寧村是因為……是因為……”
因為什麼?宋澄眨一眨眼睛,發現自己居然一時想不起留在潮寧村的理由了。
對啊,她為什麼一直留在這裡?隻是為了陪自己的爸爸媽媽嗎?
沒等宋澄細想,兩個人已經走回了家裡。土房子裡亮著溫暖的橘色燈光,一直在等待小主人的歸來。
何枝跟著宋澄進門,一抬頭,宋父宋母坐在桌子兩旁,直勾勾地盯著她們。
他們的臉在昏黃黯淡的燈光裡,看不清楚各自的表情。
何枝換鞋的動作瞬間慢了下來,本來放鬆下來的身體瞬間重新緊繃,腦子裡的弦也“嗡”地響了一下。這種危險的感覺比起在劉雪竹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高高興興地喊:“爸爸,媽媽,我們回來了!”
宋母語氣平靜地問:“不是說出去釣魚?怎麼一整天都沒回來?魚呢?”
宋澄早已把釣魚的事情忘到了八百裡開外,聽到宋母問,才一拍腦門:“我忘了!糟了,魚竿和魚叉也都忘在河邊了,肯定要丟!我現在去拿!”
宋父猛地一拍桌子,發出砰地一聲巨響:“不許去!”
宋澄被嚇得身體一抖,僵在原地。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宋澄?”宋父冷冰冰地問:“門禁時間是晚上八點,八點五分才回來。是不是我們太慣著你了,讓你忘記了規矩?”
宋澄沒想到隻是遲了五分鐘回家,父母的反應就這麼大。何枝還在她身邊站著,當著小夥伴的麵被家長訓斥,讓她感覺更加丟麵子,也更加委屈。
宋澄為自己爭辯解釋,“今天回來晚是有原因的,我們救了一個溺水的人,是從市裡來的大學生。他們還有一個人失蹤了,我和枝枝一直在幫他們找……”
宋父宋母身上的氣壓越來越低,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何枝連忙偷偷拽一下宋澄的衣角,微不可見地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
宋澄委屈地閉上了嘴。
“去洗臉刷牙,回屋裡睡覺。”宋父冷冷道:“明天不許再出門,給我在屋子裡好好反省!沒有下一次!”
“憑什麼!我都說了今天是有特殊情況!”宋澄立刻反抗。
“憑我是你爸!”宋父再次重重拍一下桌子:“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爸爸媽媽定下的規矩,沒有你質疑的餘地!”
宋母也跟著開口,她溫和的表情完全消失了,臉頰僵硬地像是一塊石頭,“還有你,何枝。既然來這裡陪澄澄,就要遵守我們家的規矩。這也是為你好。”
何枝沉默一下,控製語氣謹慎地回答,“我知道了,阿姨。”
“好,現在回去睡覺。明天六點,我們會準時叫你倆起床。”宋母點點頭。
宋澄待在原地,倔強地抬頭看著宋父。還是何枝拉她一下,她才不情願地跟著何枝走回房間。
兩人迅速洗漱結束,換好衣服躺在床上,恰好是晚上九點。
“喀噠”一聲,臥室房門被從外麵反鎖了起來。
宋澄躲在被子裡,眼睛裡含著兩包淚,委委屈屈的樣子。
“我爸媽平時不這樣的,不知道他們今天怎麼了,忽然這麼凶。”宋澄說。
何枝問:“你平時會晚歸嗎?”
“倒是也不會。”宋澄歎氣:“外麵也沒什麼好玩的,我吃完飯溜達一會兒,就回家寫作業。隻偶爾和徐警官還有牛壯哥說幾句話。”
“你在這裡沒有交到新朋友嗎?那些和你同齡的女孩兒呢?”
宋澄嘟囔,“這裡女孩兒好少的,我幾乎沒有看到過。牛壯哥說她們都去外麵打工了。但是和我一樣大,或者比我小的女孩兒,不應該都在讀書放暑假嗎?為什麼會去外麵打工?”
“徐卓呢?徐卓怎麼說?”
“徐警官讓我不要問。”宋澄說。
何枝明了,“澄澄,我們聽你爸媽的,一定要在晚上八點前回來。晚上村子裡不安全。”
宋澄癟一癟嘴,“好吧,我知道了。”
“快睡吧。”
晚上十點,屋外的環境再次發生了異動。
陰冷的風開始肆虐,撞擊著窗戶。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好像更大了,青衣的戲腔如泣如訴,好像在發泄著自己長久以來的痛苦。嗩呐聲再次響起,吹吹打打地路過窗前,在窗簾上留下長方形的、被抬起來的影子。
“嘩啦——嘩啦——”
那個拖著鎖鏈的東西,又開始在窗前徘徊不去,同時發出嗚咽的聲音。有球狀的東西一個接著一個的浮起又落下,伴隨著鎖鏈拖動聲起落不停。
緊接著是拿著鐵鉗的瘦弱影子,追趕著一個侏儒人影。那個侏儒人影像是彈簧一樣起跳,發出女童的哦呀聲和尖叫聲。
這小小的一塊方形窗簾,仿佛成為了戲台,各種詭異的影子映在上麵,你方唱罷我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