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說明了來意：“父皇準許本王我在京中挑選將士隨我前往涼州，還請大將軍指點一二，看哪些將士能堪此任，隨本王戍邊。”
慕容正臉色依舊冷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三殿下，邊疆苦寒，非一般人能忍受。”
“老夫雖然忝為大將軍，卻也不能強人所難。”
“將士們為國效力，亦有家小，是否願意遠赴涼州，全憑他們自願。”
他頓了頓，眼神似有深意地掃過趙軒。
“況且，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陛下雖金口玉言，允你在軍中任意挑選，可也得將士們自己願意才好。”
“若他們心有不甘，強扭的瓜不甜，隻怕反而會耽誤了殿下的大事，更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趙軒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中暗道這老狐狸果然不好對付。
先前還以為他女兒都被自己忽悠瘸了，這當爹的多少會給點麵子，沒想到油鹽不進。
這是拿話敲打自己呢，嫌棄自己這棵“朽木”丟人現眼。
他臉上卻依舊掛著謙和的笑容：“大將軍所言極是，是本王考慮不周了。”
“隻是，京中將士眾多，本王初來乍到，實在不知哪些將軍有勇有謀，哪些校尉堪當大任。”
“若無大將軍指點，本王如大海撈針，隻怕會錯失良才，辜負父皇厚望。”
慕容正放下茶杯，語氣依舊平淡：“殿下過謙了。”
“三殿下能得陛下如此信任，委以鎮守涼州之重任，想必定有過人之處。”
“挑選將士之事，相信殿下自有決斷，老夫就不越俎代庖了。”
趙軒心裡歎了口氣，看來這老丈人是鐵了心不幫忙了。
也是，自己之前那名聲，換誰都得掂量掂量。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便強求。”趙軒站起身，拱了拱手，“今日叨擾大將軍了。”
慕容正也站起身，麵無表情地道：“老夫軍中尚有要務處理，就不遠送了。”
“管家，替我送送三殿下。”
“不必勞煩，本王自行離去便可。”趙軒再次拱手，轉身便走。
老管家倒是滿臉堆笑，一路將趙軒送出府門，還客氣地說道：“三殿下慢走，有空常來啊。”
趙軒扯了扯嘴角，心想：“我倒是想常來，可你家老爺不待見我啊。”
翻身上馬，趙軒抓耳撓腮，這叫什麼事兒啊？
慶帝給了政策，可這執行起來，第一步就卡殼了。
沒有慕容正這個軍方大佬點頭，京中那些驕兵悍將，哪個肯跟他去鳥不拉屎的涼州吃沙子？
正當他一籌莫展，信馬由韁繞過街口，準備打道回府再作計較之時。
身後馬蹄聲驟響，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喂，那個誰！”
趙軒勒住馬韁，回頭一看，隻見慕容煙不知何時騎上一匹紅色烈馬，迅速追了上來，正歪著頭瞅著他。
“煙兒姑娘有何指教？”趙軒見是她，心情莫名好了些。
“你先前所言，要帶我同去邊疆，共擊蠻族，此話當真？”
慕容煙語氣依舊帶著幾分慣有的嬌蠻，眼神卻不自覺地流露出探詢之意。
趙軒心中一樂，這丫頭果然上心了。
他微微側首，迎上慕容煙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笑容：“自然是真！”
“待我啟程前往涼州就藩，你便隨我一同出發。”
“屆時，我麾下那一萬精兵，便交由你來統領。”
“今後煙兒你率領鐵騎在草原縱橫馳騁，大殺四方，那是何等的快意恩仇，何等的威風凜凜！”
慕容煙聽著他的描述，眼前仿佛真的出現了那金戈鐵馬、氣吞山河的壯闊景象。
她握著馬韁的手緊了緊，胸中一股熱血幾欲噴薄而出。
然而，片刻的激動之後，她秀眉微蹙，麵露遲疑之色：“可……可我爹爹那邊……他若是不允，又當如何？”
接著，她幽幽一歎，聲音又低了幾分。
“自從一年前，我大哥在西域與大蒙交戰時不幸陣亡，爹爹便隻剩我這一個女兒了。”
“他……他怕是不會再讓我領兵出征，涉險疆場了。”
趙軒聞言，心中不由得感歎慕容一家真是滿門忠烈。
慶帝對這樣的肱股之臣尚且百般猜忌，嚴加防範，著實令人心寒。
他語氣一轉，帶著幾分胸有成竹的輕鬆：“此事易爾！”
“父皇已下旨將你賜婚於我，你乃是板上釘釘的未來涼州王妃。”
“待出發前，我便向父皇上奏，言明邊疆初定，事務繁雜，需王妃隨行協助，也好早日在涼州舉行大婚，以安軍心民心。”
“此乃合情合理之舉，父皇斷無不允之理。”
“一旦到了涼州，那便是你我的天地了。”
“到時天高皇帝遠，軍中事務，我這涼州王一言九鼎。”
“你是否能夠上陣領兵，統帥三軍，自然由我說了算。”
“你爹爹縱然是大將軍，手也伸不到涼州來。”
“屆時，你想如何施展拳腳，還不是你我說了算？”
趙軒循循善誘，聲音裡充滿了蠱惑。
聞言，慕容煙雙眼放光，滿臉的躍躍欲試。
趙軒目光落在慕容煙那英氣勃勃的臉龐上，嘴角上揚，帶著一絲狡黠：“再者，他老人家若是擔憂慕容家香火斷絕，此事亦不難解決。”
“待我們到了涼州，煙兒你與我……嗯，生個聰明伶俐、活潑康健的大胖小子。”
“咱們再派人將孩兒送回京城，改姓慕容，延續香火。”
“如此一來，老將軍的憂慮，豈非迎刃而解？”
“誰……誰要與你生……生孩子了！”
慕容煙的臉頰“唰”地一下紅透了，如同火燒一般，又羞又怒。
她杏眼圓睜，凶巴巴地瞪了趙軒一眼，手中的馬鞭險些就要揮出去。
“你……你這人，說話怎地如此不知羞恥！”
趙軒故作無辜地攤了攤手，一臉“我這都是為了你好”的誠懇表情。
“煙兒此言差矣。我這番考量，全然是為了你，也是為了老將軍著想啊。”
“令兄新婚燕爾便為國捐軀，未能留下子嗣，此乃慕容家一大憾事。”
“你身為慕容家的一員，難道忍心看著你家赫赫戰功，就此斷了傳承？”
慕容煙被他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繡眉緊緊蹙起，臉上的紅暈未褪，眼神卻多了幾分複雜。
她心中清楚，趙軒所言，並非全無道理。
大哥的犧牲，一直是父親心中最深的痛。
慕容家的未來，也確實是壓在父親心頭的一塊巨石。
隻是……隻是這話從趙軒這個“臭名昭著”的三皇子口中說出來，怎麼聽都覺得彆扭。
她狠狠地剜了趙軒一眼，語氣凶巴巴地：“少在這裡花言巧語！”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占本姑娘的便宜！心思齷齪！”
趙軒微微聳肩，一幅好人難當的無奈神情。
“好吧好吧，此事日後再議，日後再議。”
“不過話說回來，煙兒你若當真有心隨我前往邊疆，殺敵報仇，建功立業……”
“眼下倒是有件事，需你鼎力相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