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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初見(小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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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孟佳期才20歲,素麵朝天的一張臉,隻用清水洗都很靚。

她是西城人,收到了港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附有勉強能覆蓋生活開支的獎學金。

錄取她的專業是ilstration時裝插畫,雖說這專業和她的drea offer有一臂之差,但這已經是多方努力之下,收獲的最好結果。

獨自坐輪渡到港城,提著行李箱在幾尺見方的宿舍裡安頓好,一切都很順利。隻是填寫入學表,看到“父母信息”一欄時,孟佳期想起站在碼頭上殷殷哭泣、有如喪偶的莫柳女士,筆尖流暢的墨水忽然一頓,將這一欄打了兩個斜杠。

入學的第一、第二年算得上順利。前兩年她每個學期都是滿學分,成功選修fashion design服裝設計專業。即將畢業的前一年,秋冬季節,她向學院提交了時苑獎的參賽作品,正要在宿舍好好練習速畫、為實習做準備時,同專業的葉酩打開門叫她。

“kris,你這今晚不會要和縫紉機一起過吧?”

krist是孟佳期給自己取的英文名,同學一般稱呼她為kris。

潮濕陰冷的冬天,葉酩穿一件緞麵挖腰的深藍色晚禮服,露著兩條光溜溜的胳膊,全然不覺得冷。

孟佳期抬眼,看到的就是葉酩抱腰而站的睥睨姿態。

“不和縫紉機過,我還能和誰過?”

“和我過啊。有個聯誼舞會,你去不去?”葉酩笑笑。

樓外陰雨連天,天色是塗抹的灰霧,隻有書台前一豆燈光,映出少女的臉頰,有瓷釉一樣的質感,又像上等的白玉,一絲瑕疵也無。

葉酩撇了撇嘴,莫名覺得孟佳期這張臉成天對著畫稿,還素麵朝天,真是暴殄天物。

孟佳期沒及時應聲。

“學妹,你就來吧,設計界很多大人物都在。在這個行業,交情也很要緊,你不想有一點人脈和資源?”

“我去。”孟佳期想了想,合上針管筆,背上黑色雙肩包。

她身上還穿著一件長風衣,裡頭是米白女式襯衫和寬鬆的闊腿長褲。

“你不換一套衣服再出門?”葉酩打量著孟佳期,歎氣。

“不換了,就這套吧。”

孟佳期這是仗著臉和身材,肆意妄為。

說起來,葉酩知道學院裡很多女生,都在私底下偷偷求孟佳期的衣服鏈接。

她穿的大衣總有很多人詢問在哪裡購買。

問了之後才得知,那就是一個快時尚品牌爛大街的暢銷貨,可她長腿纖腰,隨身一裹就有種不經意的法式情調,穿出來永遠和彆人不一樣。

“那我給你化個妝?”葉酩不死心,又問。實在是孟佳期長了一張頂尖的臉,微微向上斜行的眼睛,眼角拖出一抹淺淡的瀲灩色澤,天生適合化大濃妝,因為她壓得住。

“也不用,就走吧。”

兩人走到門口,葉酩招手搖了一輛計程車,兩人落座。

“回頭車費單你發我一下,我轉另一半車費給你。”孟佳期認真地和葉酩說。

“不用不用。”葉酩笑了笑,忽然覺得孟佳期雖長得好看,但有一種不諳世事在裡頭。

明眼人是不會計較這點兒車費錢的,也知道接受饋贈比給予饋贈更容易拉近距離。但孟佳期不一樣,她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就算接受饋贈葉算得清清楚楚,不肯讓彆人吃虧、也不願意自己欠了人情。

“今晚舞會上,有一個大人物要來。”葉酩放下手機,閒談般說。

“大人物?”孟佳期稍稍歪著頭,適時地將話題遞回去。其實她對什麼大人物毫無興趣。她隻是細膩地、不想讓葉酩的話落地。

“這大人物,據說他家裡傳到他這兒,是第21代。他家祖上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宋朝時期一位紡織大王,他家原先是京市的望族,到了他太爺爺這代,他們這一支才搬到的港城。他的一個遠房侄子是如今政財司的司長,另一個表弟,如今在警務司任職——這些你信不信?”葉酩笑。

“信。”孟佳期乾脆利落地點頭。

這世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麼樣的人沒有?有她這樣清貧的存在,便也有那天外之人。

“唉。隻可惜,大人物什麼沒見過,太難攀得上。”葉酩感歎一句。

計程車在夜色裡衝上山頂,最終在一棟英式建築轉盤附近停了下來,葉酩和孟佳期步行到厚重的、椴木裝飾的軟包門前,早有係著規整領結的侍者替二人打開門。

軟包門緩緩打開,喧嚷不息的聲浪迎麵打來。孟佳期第一次進入這等聲色犬馬、經久不息的世界。

挑高的中庭,巨大的巴卡拉水晶燈之下,有一整支管弦樂團,帶著白色手套的樂手們正用手中樂器奏響悠揚歡快的舞曲。這樂團不是簡化的五人樂團,而是包含著長號、薩克斯、小提琴、短笛、短號、低高音鼓的正式管弦樂團。

伴隨著樂團奏出的舞曲,舞池裡,男人穿著燕尾服,女人們穿著舞會式的長裙,長裙之下,就連舞鞋踢踏起的飛塵,都是閃亮的。

進入這裡,葉酩就像魚兒入了水,將外頭的大衣一脫,交給侍者,吩咐孟佳期自便後,便挽著她新攀上的公子哥商墨成的手,巧笑倩兮地離開了。

彬彬有禮的侍者過來問孟佳期,需不需要提供衣物保管服務,孟佳期禮貌拒絕了。

她來這裡也不是想跳舞,而是想見識舞會場合下,上流人士的正裝,看他們身上西裝的剪裁、看他們舉手投足時,西裝合身的程度,也看他們服裝的材質、麵料和搭配。

在舞廳角落,放著一架絨皮沙發。她在沙發上坐下,從肩包裡掏出黑皮軟封的oleske插畫本,將紅環自動鉛筆的筆身放在嘴裡咬一咬,翻開一頁全新的白紙。

舞會的角落有些陰暗,好在有一盞巴洛克風格的瓷胎小天使絲罩台燈。就著燈光,孟佳期目光在舞池裡掃了又掃,開始尋找一個繪製的對象。

她在鍛煉自己插畫速寫的能力。這也是她答應葉酩來參加舞會的原因。

舞池裡的男人們也是帥的,隻是西裝穿起來,饒是在風度翩翩,也有不儘人意之處。骨架不夠高大,肩膀不夠寬,手臂長度不合適,腰太粗,抑或是抬起手時,西裝並不合帖,在胸前隆起一團。

總有一種粗蠢在裡頭。

孟佳期將目光從舞池中收回。

也是這個時候,她看見了沈宗庭。

絨皮沙發是典型的l式結構,俗稱貴妃款。l形的兩橫都緊貼著牆壁,若說孟佳期在l結構的末尾,那沈宗庭就恰好在l起筆時的開頭。

這人姿態閒閒,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他的坐姿很有些大馬金刀,又透著足夠的隨意,右腿抬起,腳踝往上五寸處架在左腿上,鞋是方頭三接頭的牛津鞋。

孟佳期低頭,甚至能看到他乾乾淨淨的鞋底,鞋底上有一個老人頭的標誌,未被磨損過,像嶄新的古羅馬錢幣上的頭像。

雙排扣的柴斯特廓形外套,一直垂到他的膝蓋。

他的臉隱在光線照不到的黑暗裡,一束光線打向他的手部,手骨修長,骨節清棱。燈光下,袖口處的羊絨布料泛著上好的光澤。

他夾著一根煙,指尖有火星在閃。當他將煙湊向唇部時,像極了油畫電影的截圖,貴氣,輕盈,傲慢。

就在這一瞬,孟佳期腦中畫麵忽然定格,她將咬在雙唇中的紅環鉛筆取下,鉛筆的筆尖摩挲在速寫紙上,發出細微的“唰唰聲”。

直到黑色的陰影落在雪白的畫紙上,也落在她身上,她像獵物,落入他陰影的網中。

光線被全然擋住,孟佳期下意識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你在畫我?”眉目英俊的男人定定看向她,唇角微挑,修長手指抵住速寫本邊緣。

光是這一眼,就讓她耳朵發熱。

“抱歉,我這就——”她道歉,正想將這張畫撕掉,男人手指抵住了速寫本的上緣,她根本翻不開這一頁。

他們就在這微小的、薄薄的一張紙中較勁,她要翻開撕下,而他手指抵著這頁紙,任由紙被他抵出折痕。

他傾下身,光線挪移,速寫本被暴露在亮處,她的速畫稿暴露無遺。畫稿依稀是一個男人持煙的姿態,那種懶散又吊兒郎當的氣質,也被她勾勒得入木三分。

沈宗庭輕笑起來。他的笑聲微微地發啞,像被輕輕摩挲過的、揉皺的羊皮紙,很有些好聽。

“沒事,畫吧。”

“噢。”她低頭拽回那本素描本,不知道男人在笑什麼,還以為是自己一念之間的crh被正主抓到了,臉上微微發窘。

這一發窘,手下就慢了,紅環鉛筆靠在虎口處,停頓了。但是男人卻沒走開,低頭看著她的畫稿,很有幾分興致。

孟佳期被陌生人對畫稿的注視弄得越發地窘,腹誹此人是不是太沒邊界。

她想將那張畫稿撕掉,手指剛將頁麵翻起,又被男人洞悉了意圖。

“彆撕,”他手指按住她的畫稿。“畫得不錯,為什麼要撕。”

他們距離很近,近到她鼻尖都是他淺淡的氣息,像清晨的露水,冷而涼。

這氣息讓她臉頰發熱,發燙。抬眸,卻正好撞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他筋骨脈絡分明的手按著她的速寫本,似乎要爭奪這一頁紙的控製權,腕骨上一枚陀飛輪,指甲邊緣修剪得乾淨整齊,連一絲毛邊都沒有。

這雙手,莫名顯得很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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