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開門時，季宴尋正倚在房門口。
他指尖的煙燃了一半，舒錦剛出來就被嗆得咳嗽了幾聲。
舒錦覺得季宴尋的煙癮還挺大的，再這麼抽下去，多好的身體都得扛不住。
“你少抽點煙。”舒錦下意識勸他。
說完自己都怔了一瞬，季宴尋的性格，可不像是那種會服從管教的人。
卻沒成想，他隻是頓了幾秒鐘，就將手中的煙掐滅。
應了一聲，“好。”
舒錦眨了眨眼，他竟然就這麼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以前聽卓宏逸說，戒煙堪比上刑。
舒錦不太相信他真的能戒得掉。
她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我哥想要跟我一起吃個午飯。”
季宴尋靜默了片刻，直起身。
“走吧，我送你過去。”
舒錦總感覺他有點不太高興，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就隻剩一聲輕輕的歎息。
舒燁跟她約的是中心大廈的一家空中餐廳，以往舒錦最愛來的一家。
小時候不管冷不冷，她都喜歡在這種露天的地方吃東西，一邊欣賞景色一邊吹風一邊吃美食，是她覺得最浪漫的事情了。
幸福的具象化，於她來說就隻是這一點小小的浪漫而已。
帕加尼停在中心大廈樓下，舒錦解開安全帶問季宴尋，“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不打擾你和你哥哥，你們應該有話要說，我在這兒等你。”季宴尋揉了揉她的發頂。
舒錦隻能點頭應下。
她的確有事要跟哥哥講，是關於她和季宴尋的事。
舒燁早就已經到了， 整個空中花園隻有他一個人在，從側麵看過去，他的身影看起來十分寂寥。
小時候，舒燁在舒錦心中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就像潘朵拉的寶箱，公主隻要施加魔法，他就能給她變出所有的東西。
舒錦一度覺得，全世界隻要哥哥在就好。
但成年人無能為力的事情其實很多，就像舒錦能明白舒燁的立場，所以她從來不會怨恨他。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喊他，“哥。”
舒燁回神，看到舒錦臉上的傷，眼中一陣疼惜。
昨天她被季宴尋護著，他都沒來得及看到她，此時她臉上的這一巴掌比打在他的臉上還要疼。
等舒錦坐下，舒燁開口道：“昨天的事……”
“哥，昨天的事我不想提了。”舒錦打斷了他，“你不用替誰道歉，彆人的錯也不應該你來道歉。”
舒錦將舒燁給她倒的熱水端起來，握在手心裡。
“其實昨天也怪我自己沒有防備，那樣的場合我的大意讓自己落了單，給了他們機會。”
她歎了一口氣，神色很平靜。
“其實我原本可以讓季宴尋陪著我的，但我想你不太想讓我跟他走的太近，就暫時沒在生日宴上惹你不高興。”
舒錦朝舒燁笑了笑。
她彎起眼睛的時候，雙眸像月牙一樣。
“我原本也跟季宴尋說好了，等生日宴結束之後就告訴你，我跟他在一起了，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
舒燁聞言，眉心蹙起。
舒錦在提到季宴尋的時候，眼眸都亮了。
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舒燁抿了抿唇，“什麼時候的事？”
“有一段時間了，沒告訴你也是怕你不同意。”
舒燁反問，“現在不怕我不同意了？”
舒錦思索了一下，現在不是不怕，是她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可以選擇跟季宴尋站在一起了。
哪怕哥哥不同意，她也可以遵從自己內心選擇他。
舒錦站起來，趴在了身側的欄杆上。
空中花園很高，從十八樓的高度望下去，其實也看不太清什麼。
但舒錦好像第一眼就從眾多渺小的景色中，攫取到了那輛黑色的帕加尼，有個人正靠在上麵，迎著冷風仰頭與她對視著。
柔軟的發絲被風吹起，舒錦勾了勾唇。
“其實還是怕的，但現在就是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他。”
這句沒有被季宴尋聽到的話，此時卻毫不猶豫地講給了哥哥聽。
她視線望著下方，像是對季宴尋無聲的第二次告白。
舒錦垂下眼簾，“哥，你知道嗎， 其實，我有好多好多次都很難過。”
舒燁喉結輕滾。
從他的方向看過去，隻能看到她的側臉。
烏黑如長瀑般的頭發將她的側邊臉頰遮住了大半，他能看到她輕顫的睫毛。
“是因為悠然嗎？是因為她回家了，你不開心了？”
舒錦搖了搖頭，“其實你們都搞錯了，舒悠然從來都不是矛盾的中心，我在意的也從來都不是她對我的態度。”
“不管是她從中挑撥，說她的從前有多可憐，還是她汙蔑我把她推倒，想要霸占我的房間，甚至是她摔壞了我最喜歡的八音盒，我其實都沒有很難過。”
舒錦其實不想哭。
但這是最後一次為了這些事流淚了，她想。
“可每次媽媽都會護在她的身前，告訴我她曾經受了那麼多委屈，我得讓讓她。你每次都會優先照顧她的情緒，讓我理解。”
“所以我知道舒悠然從小遭受宋家的打罵後，很乖的不爭不搶，我害怕你們會不要我。可你們明知道有一個姑娘剛從龍潭虎穴中跳了出來，卻因為想要救親生女兒出來，就毫不猶豫的把我推了進去。”
舒錦喉頭哽了哽，顫抖著的喉嚨讓一時間她有些發不出聲音。
舒燁指間捏的發疼。
“哥，我有個問題其實早就想問了，難道沒有血緣關係，以前的那些疼愛就不作數了嗎？”
“沒有不作數。”舒燁難以啟齒，“我就是……想讓你和悠然能好好相處。”
“我知道你很疼我，物質上從來沒有虧待過我。你們虧欠了舒悠然的那些年想儘力去彌補沒有錯，那十七年你們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我對你們也不敢有怨恨。”
“隻是，有時候我會站在十七歲那年我的立場上，替現在的自己偶爾委屈一下。”
這些話，舒燁沒聽舒錦講過，就連上次她生氣發泄了一次，他也沒太放在心上。
小姑娘偶爾發發脾氣，他覺得是很正常的事情，過了那個衝動勁兒就會沒事了。
可她今天的話，帶給了他太多的震驚。
他將指尖都捏出了血，“糖糖，對不起，是哥哥太遲鈍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哥，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會喜歡季宴尋？”
舒錦擦了擦眼淚，轉頭看向舒燁。
“因為，季宴尋不會讓我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