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那個同事是怎麼回事？”
“同事？”舒錦瞬間明白他這無名火是怎麼回事了，“你在卓航？”
季宴尋沉著聲音，壓著怒，“說，怎麼回事？”
舒錦解釋道：“主編覺得卓航這個專欄比較重要，我隻是個新人怕我做不好，所以就讓孫薇去做了。”
她的語氣沒有埋怨，好像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聽在季宴尋耳中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那股壓抑著的無名火，因為她過分淡然的語氣蹭的一下被點燃，連旁邊的於止都感覺到了莫大的威壓，下意識往後挪了一小步。
季宴尋點了一根煙，用力吸了一口，吐出的白霧遮住他慍怒的臉。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句：“舒編輯抱歉啊，我們家倩語平時工作比較忙，麻煩你再多等會了。”
舒錦點了點頭，“沒關係。”
隨後又是極小聲的一句：“明明說好的是讓孫薇來，現在臨時找了個新人，真當我們倩語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糊弄的女明星嗎，就讓她在這兒等著！”
雖然對方壓著聲音，但卻似乎並不害怕被舒錦聽到，並沒有太多收斂。
這話非但舒錦聽的清楚，也原封不動地傳到了季宴尋的耳中。
季宴尋原本就壓抑著的怒火，此時正式爆發。
“舒錦，你受了委屈都不會說嗎？找人撐腰會不會？你自己接的工作被彆人橫插一腳搶走了，也一聲不吭吃了這個啞巴虧？現在跑去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小明星那裡吃癟，一點兒都不覺得難受嗎？”
小跑著趕過來的張總腳步頓在原地，被季宴尋的憤怒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舒錦被季宴尋的吼聲震的僵在原地。
她又不是木頭，當然會覺得委屈，當然會覺得難受，可問題不是委屈和難受就能解決的。
生活中本身就有太多的不得已和不如意，如果凡事都要先委屈一下，她會撐不下去的。
她歎了一口氣，“受了委屈跟誰說？我能找誰撐腰啊。”
舒錦的聲音很低，與季宴尋暴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也掙紮過。
曾經舒燁送給她十七歲的禮物是一雙漂亮的公主鞋，舒錦舍不得穿，擺在衣帽間的鞋櫃裡當寶貝。
舒悠然偷穿了她那雙鞋，舒錦發了很大的脾氣。
“你為什麼要穿我的鞋！”舒錦輕輕推了她一下，強硬的將鞋子從她腳上脫了下來。
明明她沒有用很大力氣，舒悠然卻摔倒在地，磕傷了腿。
舒悠然哭的很大聲，哭聲招來了家裡的所有人。
施蘭連忙過去將舒悠然扶了起來，“這是怎麼了？”
“媽媽，我就是看那雙鞋子很好看，想穿一下。”舒悠然拽著施蘭的胳膊，嚇得夠嗆，“我不知道姐姐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不僅把我推倒了，還強硬的把鞋子脫下去了。”
舒悠然一邊說著，一邊抽噎著。
少女的臉龐有著明顯的稚嫩，彼時的舒錦還藏不住脾氣，“我明明就輕輕推了她一下，誰知道她為什麼沒有站穩？”
舒悠然像一隻受驚的小鳥，聲音低的可憐，“我就是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鞋子，姐姐如果不想讓我穿可以說，我脫下來就是了，我沒有想要的……”
“這是哥哥給我買的生日禮物，平時我都舍不得穿，你憑什麼穿？”
“糖糖！”施蘭揚聲打斷了舒錦，“不就是一雙鞋嗎？你想要再讓哥哥給你買，媽媽之前跟你說了，妹妹剛回來，你要讓著她，你從小有那麼多好東西，現在該分給她一點。她從小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能讓她回了家還受委屈。”
“可是……”
施蘭放軟了語氣，揉了揉舒錦的頭，“這雙鞋你就先送給妹妹好不好？以後媽媽給你買更漂亮的。”
舒錦眼中含著淚，渾身都是抗拒。
可是這是她的生日禮物，是往後更漂亮的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
最後舒悠然抱走了她最愛的鞋子。
他們從來都不知道，她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那雙鞋。
從那天起，舒錦明白了，她為所欲為的權利是他們給的，他們一旦想收回，她就會一無所有。
舒錦垂下眼眸，明明她都已經忘了，被季宴尋明目張膽地罵了一通，一股心酸湧上喉頭，眼淚開始不由自主地在眼眶裡打轉。
喉嚨哽了哽，舒錦無奈道：“宴尋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道理可講的，有很多事情我都無能為力。”
她知道季宴尋不會明白。
成年人的第一課教會她的就是“知足”。
她又安慰他，“孫薇的業務能力很好的，有她參與這次專欄你不用擔心。”
“誰他媽會擔心這些東西？”季宴尋渾身都在冒火，氣的心口都是疼的。
他銳利的目光轉向身後，張總被他叮住，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卓航的專欄訪談隻能跟舒錦合作，其他人來了都讓他們給老子滾！”
張總原本心臟就不太好，此時更是在瘋狂跳動。
他行動稍顯遲緩了半分，趕忙點頭：“是，我明白！”
舒錦聽到他的話，也被驚到，“季宴尋……”
“你也閉嘴！”
季宴尋現在聽到舒錦的聲音就來氣，尤其一想到她跟彆人交換工作，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受窩囊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氣氛在這一瞬間凝滯。
明明是她挨了欺負，她怎麼覺得季宴尋比她還生氣？
他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舒錦不敢吭聲，就靜靜聽著他粗重的呼吸聲，略顯尷尬地摸了摸耳垂。
等他兀自冷靜下來，才又問她，“你現在在哪兒？”
舒錦乖乖答：“長空娛樂，要采訪鄭倩語。”
“嗯，我知道了，我會處理。”
舒錦看著掛斷的電話，一臉問號。
他處理？處理什麼？
“於止。”
“老板。”
季宴尋深邃的瞳眸中，蘊含著灼人的怒意。
他輕笑的嗓音低沉，夾雜著嗜血的凶戾，“查一下這位長空娛樂的鄭倩語，老子倒是想看看，究竟多大牌的明星，也敢讓我的公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