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已經天亮。
孟北枳出了一身冷汗。
身上黏黏膩膩,很不舒服。
洗漱完,從抽屜裡摸出藥瓶,囫圇吞下去幾顆才出門。
休息兩天再上班,徒弟小何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
孟北枳點點頭。
小何八卦:“師傅,放假兩天又和陸總去哪裡甜蜜啦?”
“關主任說你值夜班的時候差點出現問題,複盤了嗎?”
沒搭理小何說的關於陸讓的事。
孟北枳直接反問。
她在工作狀態下,向來一絲不苟。
小何苦著臉支支吾吾:“複盤了,是我當時打了個晃兒。”
“你打了個晃兒,飛機上幾百條性命也跟著你打晃。”
孟北枳神情嚴肅,“管製不是可以偷懶的工作,我們必須對每一架飛機負責,必須做到百分之兩百的精神集中。”
小何被訓一頓,也不敢還口。
孟北枳是近五年來,京北機場頂優秀的管製。
處理過大大小小不少危急情況。
他還得跟著學。
再次聽到傅望野的聲音,是三天後。
甚高頻,他語氣沒什麼起伏:“京北進近你好,海天3576,聽你指揮。”
孟北枳聲音清晰:“海天3576,雷達看到。”
“……”
應該是關主任知道她的身體情況特意安排了,孟北枳最近的排班都是白天。
等到陳姐過來交接,她收工下班。
這兩三天,她過得比之前都要規律。
準時上下班,陸讓和傅望野都沒出現。
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孟老師,好巧,我們又遇見了。”
孟北枳看著麵前打招呼的趙珩,和他身旁冷臉的傅望野。
覺得果然不能想。
前腳剛說安靜呢,後腳就碰上了。
她點點頭,“確實很巧。”
傅望野在旁邊站著,一句話也沒有。
冷著一張臉,像塊冰雕。
孟北枳和趙珩聊了兩句,就離開。
“野哥,你怎麼了?”趙珩皺了皺眉。
“剛剛在飛機上,你聽見孟老師的聲音,不是挺開心的嗎?”
怎麼現在見到人了,還黑臉。
趙珩不懂。
他說,“我還以為孟老師和陸總分手以後,你就要轉正了呢。”
轉正這個詞用得並不恰當。
但傅望野的重點卻是,“你說什麼?”
“誰分手了?”
“孟老師和陸總啊。”
趙珩摸出手機,點開一個大群:“最近大家都在八卦呢,陸總已經連續三天,帶著不同的女生姿態親密地出現了。”
“而且娛樂新聞都在說,陸總對他們公司新簽的一個藝人關愛有加。”
傅望野看著趙珩點出來的照片。
陸讓摟著一個年輕小姑娘。
他眉心收攏,壓著沉沉的鬱氣。
而後反應過來什麼,他嗤笑出聲。
眼裡是一閃而過的怒氣。
真是好一個孟北枳!
拿他做工具人習慣了是吧!
趙珩被他這笑聲給嚇了一跳,“野哥你沒事吧?”
傅望野冷黑著一張臉,眼神淩厲,眼裡彌漫出來的戾氣都凝結成實質。
趙珩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有點怕。
孟北枳剛到家,就見門口站著個人。
陸讓手裡提著個小蛋糕,臉色鐵青,“你把密碼換了?”
孟北枳沒上前:“我上次就說過了,希望你不要突然出現在我家。”
陸讓盯著她看了一會,“枳枳,一直鬨脾氣沒意思,我這幾天都在想你。”
“想著我和其他女孩擁抱嗎?”孟北枳反問。
“不是——”
陸讓皺眉,“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故意的嗎?”
孟北枳看著他,“故意什麼?”
“故意表演給你看的。”陸讓眼裡的煩躁掩飾不住。
“你為什麼就不能服軟不能懂事一點呢?”
“南柚那邊的合同已經簽了,你再怎麼鬨也不會更改。”
“枳枳,你不能讓我為難。”
孟北枳水潤的眼睛裡,平靜澄澈,沒有絲毫漣漪。
“我從來沒有讓你為難。”
“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也沒有在鬨脾氣。”孟北枳緩緩說著。
“陸讓,我們好聚好散體麵一點不是很好嗎?”
對於陸讓,如果說一點喜歡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孟北枳曾經有一段很難熬的歲月,都是陸讓在陪著她。
所以她並不想弄得大家都難堪。
陸讓見她依舊不鬆口,臉色逐漸冷硬。
“好,和我分手是吧,那你想好了怎麼和你爸交代?”
陸讓的五官也是俊朗,他大學畢業以後就進了家裡公司。
身上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威壓和傲慢。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唇角勾起嘲弄。
“枳枳,你要想清楚,沒有了我,你還能不能好好生活——”
孟家的那些臟事,陸讓知道。
所以他才篤定孟北枳離不開他。
他誌在必得的神色,卻讓孟北枳沒由來地犯惡心。
陸讓真的很會戳她的痛處。
她臉上血色流失,手指指尖開始發顫。
緩緩閉上眼。
孟北枳嗓音沙啞:“我不想和你互相謾罵攻擊,陸讓,至少你曾經在我心裡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可也隻是曾經。
陸讓離開的時候,將自己手裡提著的小蛋糕狠狠砸進了垃圾桶。
“孟北枳,你最好真的彆後悔!”
孟北枳在門口緩了緩,才有力氣開門。
剛進去,就衝進衛生間,趴在洗手池邊不停嘔吐起來。
陸讓說的話,讓她不可控製地想起很多畫麵。
惡心。
腐爛。
那些帶著笑容的臉,像是一個個劊子手。
拿著刀叉,試圖將她分食。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急促響起。
孟北枳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接通電話。
那邊傳來一道輕柔的嗓音:“孟北枳,爸爸讓你明晚記得回家吃飯。”
“他說要慶祝我退役以及成功簽約龍躍,家人都不能缺席。”
是孟南柚。
孟北枳深吸一口氣,壓下再次席卷而來的惡心感:“我在上班,來不了。”
孟南柚語氣都沒變化,依舊輕柔:“是嗎?爸爸還說外婆最近的身體不太好,希望你能回來看一下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孟南柚!”
孟北枳撐著洗手台的手猛地收緊,指節瞬間發白。
“你們彆太過分!”
孟南柚笑了起來,“你怎麼能這樣誤會我們,外婆也是我們的長輩。”
“隻不過昨天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說我才更像她親生的,天天都掛念著她老人家。”
孟南柚抬起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臉色蒼白,眼神麻木。
孟南柚的笑聲從電話那端傳過來。
連帶著讓她也跟著扯了扯嘴角。
“明晚,我會回去的。”
電話掛斷。
孟北枳走出衛生間,外麵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
屋子裡沒開燈,光線很暗。
手機屏幕閃了閃,是一條信息顯示。
【加我微信。】
又是傅望野。
孟北枳直接劃掉,然後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