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文這一覺睡到中午,一睜開眼,便看見何金波那張笑吟吟的臉。
“何隊,您有事兒?”楊錦文趕緊從床上爬起來。
何金波背著手,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那個,你要是沒事兒?下午請個假?”
楊錦文秒懂:“也行。”
“那就快點。”何金波催促道:“中午彆在食堂吃,去外麵吃點好的,寫個單子回來,我給你報銷。”
楊錦文點頭,開始穿衣服。
這時候,貓子從上鋪探出頭來:“師父,我能請個假不?”
“滾蛋。”何金波瞥了他一眼:“你請假了,誰去後勤跑腿?”
貓子一臉委屈,把腦袋縮了回去。
楊錦文正穿衣服,他身高比何金波高兩個頭,正好看見貓子躺在床上,雙眼無光的盯著天花板,像是失去了對生活的渴望。
“何隊,我有點事兒想請貓哥幫幫忙,能不能……”
“能,怎麼不能。”何金波笑道:“行了,限你們十分鐘離開分局。”
說完,何金波走出宿舍,在走廊上看見檔案室的同事,笑眯眯地招呼道:“老周,小鄒,你們早啊。”
周麗黑著一張臉:“你能不能彆把我叫這麼老?”
何金波一攤手:“不然我怎麼區分你們?叫你小麗?”
“滾!”
“好咧。”何金波今天的精神頭顯然很好,一點兒都不計較,噔噔的下樓。
楊錦文穿戴好後,貓子下了床,光著膀子,隻穿著一個藍色的大褲衩。
褲衩的正麵有一個拉鏈,裡麵鼓鼓的,放著貓子的私房錢。
楊錦文看著這條內褲,怔怔出神。
貓子見他在盯著自己敏感部位,趕緊雙手一捂:“楊錦文,你乾啥呢?”
楊錦文擺擺手:“沒事兒,你這短褲挺時尚。”
“大驚小怪。”貓子白了他一眼,穿戴好衣服和皮鞋,斜挎著一隻綠色的軍挎,上麵寫著紀念某某戰役十周年。
“走吧。”貓子催促道。
楊錦文拉開門,便看見外麵的太陽很大,一股熱浪襲來。
兩個人下了樓,聞著食堂傳出來的香味兒,貓子惋惜道:“老範今天做紅燒豬蹄,咱們沒口福了。”
城北分局每偵破一件刑事大案,老範就會加餐,530案做的是紅燒肉,614案做的是紅燒豬蹄。
楊錦文兩次請假,他都沒吃到過。
兩個人來到車棚,貓子推出自己的自行車,一邊問道:“你叫我幫啥忙?”
楊錦文笑道:“我沒啥事,就是隨口說說。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管我。”
“真的?”貓子雙眼一亮,高興壞了:“那你呢?找你爸去?”
楊錦文搖頭:“我哪兒也不去,換個地方睡覺。”
貓子想了想,問道:“你要是沒啥事,跟我去玩。”
“你去哪兒?”
“城南的衛校,我給我妹送錢去。”
“也行。”楊錦文笑了笑。
兩個人登上二八大杠,冒著六月的烈日,一前一後的出了分局大院。
他們剛走沒幾分鐘,市局的車子就開了進來。
陸少華滿麵春風地站在台階前,雙手背後,很是高興。
站在他身後的是何金波、鄭康等老幫菜。
身為城北分局刑警大隊長的張斌,他落寞地站在一邊,孤零零一個人。
這次偵破的案子,幾乎沒看見他的人。
張斌的心思,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現在,城北分局不僅偵破了614案,而且僅用了兩天時間,三名犯案人員的口供也全都拿到了。
而且一大早,何金波等人也已經把作案工具給找到。
一把雙麵開刃的木柄水果刀,一頭扁平的鋼筋撬棍,以及楊紅殺人時的血衣。
這些東西被他們丟在了文華巷的一處窨井裡。
法醫室的張磊,已經提取了犯案人員的生物檢材。
一大早,他就坐車去了省城,拿給還在省城的溫玲,再去物證中心做一次dna,這案子就等於是完滿偵破,沒有任何瑕疵。
至於錢從哪裡來,自然是從市局的財政裡出,畢竟犯案人員的口供,能對上凶案現場的所有細節。
這案子百分之九十九錯不了,為了固定好證據,早日送檢,市局必須得撥款。
再有前不久偵破的530案,這讓何金波重案隊的士氣高漲,一挽之前的頹勢。
廖國華從副駕駛室下車,殷勤地跑去打開後座車門,請楊國昌下車。
溫墨從另一側車門下來,抬眼便看向人群之中。
陸少華走上前,笑著招呼道:“楊局。”
楊國昌點點頭,帶頭步入行政大樓。
溫墨落後了幾步,和何金波並排準備走著,一邊低聲問道:“怎麼沒看見姓楊的小夥子?”
何金波眉眼一笑:“溫支隊。不巧,這小子身體有點不舒服,請假了。”
“是嗎?”溫墨失笑搖頭:“你們城北分局什麼時候這麼好請假了?”
何金波看見他站在原地沒動,心裡一凝,急忙後退兩步。
等所有人去了二樓會議室,溫墨走到政務大廳的盆栽前,掏出煙來,遞給何金波一支。
這可不常見,何金波還從來沒有看見他抽過煙,還給自己遞煙?
何金波連忙雙手接過,非常麻利地掏出打火機,給溫墨點上。
溫墨點上煙,拍了拍他的手背,問道:“昨天夜裡抓的那兩個犯案人員都招供了?”
“供認不諱,犯罪事實清楚,隻等溫法醫拿回dna的檢測報告,就可以送檢了。”
溫墨頷首,一邊抽煙,一邊眯眼看他。
“這次的614案,上次的530案,你們城北分局這兩個案子做的很漂亮。
老何,你實話給我講,這案子是怎麼破的?彆給我打馬虎眼。”
何金波聞言,咽下一口唾沫,回答說:“瞞不過您溫支隊,這兩個案子能這麼快偵破,是因為我們重案隊的楊錦文,都是這小子的功勞。
他對勘察技術很了解,對凶案現場的蛛絲馬跡觀察入微,就說眼下這個案子,要不是憑著他的神乎其神的素描畫像,我們也沒那麼快抓到人。”
溫墨點頭,又問:“530案的案卷你們都還沒遞上來,這兩個案子的案卷,你們準備怎麼寫?”
“如實寫。”
溫墨用夾煙的那隻手點了點他:“是該如實寫,你們彆把人藏著,有這麼一個人才,不能緊著你們城北分局用。
市局也沒你想的那麼小雞肚腸,要調人走。”
“是,是。”何金波聽到他的保證,笑著點頭。
“他現在有沒有獨立辦案?”
何金波搖頭:“跟著鄭康,還在學習階段。”
溫墨沉吟了一會兒,轉了一個話題:“老何,你從警多少年了?”
何金波一聽這話,似乎有門道,忙答:“二十歲從警,到現在二十五年了。”
溫墨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有事沒事,多去你們分局食堂跑一跑,範師傅做菜很好吃,我吃過一次,手藝真是不錯的。”
說完後,溫墨把煙頭遞在他手上:“幫我扔掉,我上樓了。”
何金波望向他上樓的背影,琢磨這話的意思。
聯想到大隊長張斌今天早上的狀態,他心神震蕩,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