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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見林晚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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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路204號,霓虹燈管在潮濕牆麵上抽搐,楊靈用紙巾墊在小酒館的折疊椅上。

相較於‘破吉他’的暖色調,這裡的裝飾更加迎合處於叛逆期的年輕人些。

倒不是說這裡更潮流,個性這東西眾人都有追求的欲望,隻是處在不同階段、體現個性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張揚的配飾以求強烈視覺衝擊當然有個性,他們仿佛有用不完的意氣來聲張‘我要不一樣’這件事。

可隨著一次次的體悟,躁動的心漸漸沉下來變得內斂而質樸,這份洗去鉛華的平靜意味著‘我本就不同’。

兩者並不存在高低貴賤之分,年齡或大或小,本就是同一個人呀。

陸硯抬手又看了一眼時間,20:15,“顧大小姐怎麼比你架子還大,說的時候最積極,結果現在微信不回電話不接。”

昨天顏朵打來電話說已經和林晚聲碰麵,現在他們應該也快到了吧?

“這是你在十分鐘內第五次看手機,而且我不認為你是在關心喬喬。”她的坐姿很好,好到與小酒館格格不入。

楊靈總能通過觀察一針見血分析出真相,這份洞察入微讓陸硯此時有些煩躁。

你可知道,對著刷花唄買奢侈品的學生黨而言,遮羞布是萬萬不能揭的。

同樣,這份焦慮他不想暴露人前,偏偏旁邊的小姑娘壓根沒聽過網絡大師的情商課。

“那她無故放我鴿子這事總是真的吧,說幾句還不行嗎。”

有氣無力把話接過去,心裡卻不停湧現關於那個人的一切。

不是懷念,不是怨懟,大抵有愧疚,以及一些說不清的情緒。

時隔三年再重逢,午夜夢回,對方是想起過那些歲月?

小酒館環境太吵。

潮濕的沉默暗自滋生。

它不亞於梅雨天室內晾曬的短袖,到底乾了還是沒乾?麵對時會遲疑和擰巴。

陸硯不是對楊靈有意見。

楊靈在心中自然是極好的,而且今天顯然特地打扮過。

簡約白色襯衫將領口微微敞開,處在鎖骨將出未出的地步增添絲絲性感,袖口微微卷起,搭配黑色直筒半身裙,讓這個地方多了份小資情調。

暗沉小酒館內明晃晃坐在自己身邊,帶來極大的心理安慰。

“去外麵吧,如果她手機沒電還找不到地方,站門口等是最好的辦法。”她說。

小事上陸硯聽之任之。

不管前麵是火坑還是懸崖,如今沒有多餘心思去想是‘跳還是不跳’。

這個點街上不算熱鬨,路燈燈光打在地下室門口,陸硯靠著門框四處張望。

唉,昨天還叫囂紅色包臀裙來撐場子的說

時間有情也無情,人若是想來,自然會準時出現,若不想來,你怎麼都聯係不上。

顧南喬,又何嘗不是另一個林晚聲呢?

“給你的。”

楊靈不知什麼時候拿著兩瓶牛奶回來,將其中的一瓶遞給陸硯。

這是楊靈第一次給他買水,有些受寵若驚:

“謝謝,我這年紀又不長個了,喝牛奶乾嘛。”

“牛奶中的蛋白質可以在胃黏膜表麵形成一層保護膜,減少酒精對胃黏膜的損傷,進而減輕惡心、嘔吐等醉酒症狀。”

“”

陸硯準備接過牛奶的動作一僵,隨即反應過來其中暗含的意味。

你知道的,撕了遮羞布人就會惱、就會羞,惱羞就會成怒。

可對方是楊靈。

他不想跟她生氣。

壓住竄上來的無名火,用一貫的語調打趣:“覺得我今天會把自己灌醉?你也太小瞧我了女士。”

“我是不想你太難受影響後麵的工作。”

淡漠的表情與美貌如往常在夜色綻放。

總是理性、總是從容,仿佛他者的山崩海嘯之於楊靈,不過是涼風拂麵的程度罷了。

可是你又知道什麼?我高學曆、大智近妖的朋友,世間有很多事是人根本無法控製的啊!

那顆奇怪的心必須真誠,總能無視耳熟能詳的借口和大道理,它很自私、它有自己的感想,該悲怵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悲怵。

我能怎麼辦?

“楊博士知不知道在中國,男人多少歲成年?”

語氣有點衝。

還是沒控製住。

楊靈也果斷,收回牛奶轉身就走,沒一點猶豫。

陸硯傻了。

隻是‘有點衝’的程度啊!其實還能憋回去的!

癡癡看向行將遠走的背影,一如當年拖著行李箱彙入人群的她。

胸口悶著口氣,沒來由地難受

就像心如死灰的人、腦袋突然被人一把按下水麵,心慌是本能。

就像第一次差點將糯米膠砸到她,就像第一次被她用厭惡眼神盯著手中香煙一樣,隻要看見她不開心,就會心慌。

是自己的錯!

追上去!

“喂!”終於拉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伸向那瓶印有‘光明優倍’的鮮牛奶,“不是給我的嗎,你好意思又拿回去啊。”

兩隻手捧著一隻手。

不要走。

“給你,”鬆開手中瓶身,像甩走麻煩一樣抽出手,“現在可以讓我走了?”

“不行!”陸硯又拉住她的衣袖,“不是要做什麼聲學評估嗎,還沒開始呢。”

其實是想說‘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能不能彆生氣’。

“噔!”

車燈突然將兩人周圍照得很亮。

一輛奔馳v緩緩在小酒館正門口停下。

他有預感,林晚聲就在這輛車裡,隨即放開手。

“硯哥,在這乾嘛呢!”

車窗降下來,陳禹探出一顆好奇腦袋。

“這不是怕你們找不到位置嗎,專門在門口恭候大駕光臨呢。”對陳禹嬉笑道,餘光看見楊靈上了那輛taycan。

還是走了。

算了,大不了之後再跟她道個歉好了。

車門被陳禹拉開,他從車上下來然後伸手攙扶後麵的顏朵。

都要結婚了還這麼講排頭。

陸硯和她點頭致意,兩人相視一笑,顏朵眼裡蒙著道不明的意味。

然後,下來的是一個初秋季節留中長發穿鉚釘皮夾克的男人,他和陳禹一樣在車門口側身伸手,動作比陳禹更標準、更風度。

“那小子叫武愷,是個富二代,這些年一直跟在林晚聲身邊。”陳禹走到陸硯旁邊點了根煙。

“跟我說乾嘛,都是過去式了。”然後道,“話說,你準備什麼時候辦婚禮?”

“一周後吧,正好她回來也可以陪陪顏朵。”

“我是伴郎嗎?”

“包的,你跑不掉。”

下一刻,修長白淨的手搭在武愷手上,一隻簡約的淺色高跟鞋便穩穩踩在地上。

陸硯盯著兩人緊緊相握的姿勢,心尖一顫。

林晚聲一襲無袖蕾絲連衣裙,裙身布滿精致的花紋,呈現出細膩的鏤空質感,裸露的肩膀以及纖細的腰肢,自帶萬種不言而喻的風情。

雙眼明亮有神,眼型圓潤,此刻笑眼彎彎,儘顯溫柔靈動。

陸硯捏緊牛奶,想走,像楊靈那樣一言不發、果斷離去。

“陸硯,你還是老樣子。”

裙擺微動,林晚聲如一陣風吹過他的夢,眼前不過三步距離的人是如此真實而不可及。

“你倒是變化很大,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以前的林晚聲,自帶鄰家少女的親切感,笑起來時臉頰微微飽滿,仿佛能漾開星辰。

所以她能把書呆子似的陸硯帶進情感的世界,兩人曾在那裡奉獻了彼此最真摯的愛情!

“剛才是你女朋友?她怎麼走了。”

“”

微風吹不動黑夜,黑夜籠罩心跳,本該張開的嘴選擇了沉默。

“哎呀,一會晚聲演出結束再聊吧,先說好,今兒晚一個都跑不掉。”

陳禹勾著顏朵的肩膀,cue起今晚流程。

“是啊,這位兄弟,等我們晚聲巡演完了再一塊坐著聊嘛。”

武愷搭腔,為時隔三年再相見的倆人拉上‘終止對話’橫幅。

有時候就是這樣:

你以為會侃侃而談的自己不過存於想象,而劇中人,在想象裡邂逅愛情。

“嗯,你們先進去吧。”

聲音有點乾,街上喧囂,應該聽不出來。

“晚上喝酒記得把你女朋友喊來,”她頓了下,將吹亂的發絲束在耳後,“大家都是朋友,對吧?”

“對。”

女孩兒白嫩的肩漸漸被吞沒在小酒館的地下室通道,淡去的背影和對她的思念此消彼長。

陸硯心底生出股渴望衝破一切桎梏的勇氣和激情,這份情感,六年前在時間長河的上遊親手種下,帶著它一路顛沛、曆經重重險阻,如今這顆真心在歲月打磨下愈發晶瑩剔透。

他無比渴望將它贈予此生的最愛。

然而一瞬間,這份晶瑩剔透卻反射冷光,那個中長發、穿鉚釘皮夾克的男人在車門前緊緊握著林晚聲的手,順帶一把捏碎了那個平行世界。

或許在無數個如今天一樣的夜,他們仍這般緊緊牽手,往一處走;他看見了她的憂愁,她給予她的笑容

還不明白嗎?

陳禹說了,他是個富二代,一直在晚聲身邊!

有他在,過去那種沉悶不得誌的日子便再與她無緣了

她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林晚聲問起楊靈的時候,唯有沉默以對。

當然知道會被誤會!就是不想解釋!

這樣會顯得沒她以後自己也過得很好。

隻有灰蒙蒙夜色知道,那顆自尊心從知道林晚聲要回來,情況每況愈下。

終於,此刻,到了破碎邊緣!

或是下車時候那雙默契緊握的手,或是她看著對方眉眼彎彎地笑,這一切、連同舊日美好,統統被徒手揉捏成血淋淋的渣子,這個攥緊的過程骨頭磨得吱吱作響、讓他血肉模糊!

真相在眼前出現了,才放棄逞強。

有些人,她的愛在心裡埋藏了、抹平了、幾年了,仍有餘威!

一直沒有忘記,一直不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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