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苦等的這段時間裡。
楊政可謂是度日如年。
他這次來到北雁府的目的。
本是為了私下裡接觸突厥皇子噶斡圖。
希望能夠得到對方得認可和支持。
而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行徑。
主要還是因為大乾的爵位繼承製度。
當年大乾,突厥兩國開戰。
楊政的父親楊國彪曾任大乾主帥,鎮守關外多年。
朝廷念及其勞苦功高,特封其為侯爵,食邑萬戶,封地北雁府。
這個爵位雖然是世襲罔替,可以繼承。
可是根據大乾規定。
父終子及,若無戰功者,爵位自降一級。
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楊家的爵位未來將會從伯爵降至子爵,同時食邑以及封地也都將減少。
楊國彪當年被冊封為伯爵,也不過是陰差陽錯。
他隻是朝廷用於製衡,監督蕭衍的工具。
他也深知這一點。
他擔心自己百年之後,楊政沒了自己的庇護,很可能會遭受蕭衍迫害。
於是便想借著這次兩國洽談的契機,儘量取得噶斡圖的支持,這樣即便自己日後撒手人寰,起碼兒孫也能得到庇護。
哪曾想楊政抵達北雁府。
工作還沒來得及開展。
便先得罪了蕭衍的客人。
招致蕭衍對其更加憎惡。
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
哪怕是平日裡囂張慣了的小爵爺楊政也不敢再恣意行事。
隻希望能夠求得蕭衍的諒解。
就在楊政心中百味雜陳,一遍遍預演著等下該如何和蕭衍認錯的時候。
北雁堂大門再次開啟。
蕭忠從裡麵走了出來。
楊政見出來的人隻有他這一個。
一時不免有些失落。
但他也知道蕭忠是蕭衍身邊的近臣,此時自己走投無路,請教下對方也是好的。
想到此處,楊政鼓足勇氣,嬉皮笑臉來到了蕭忠麵前:“蕭將軍,好久不見啊!”
蕭忠站在台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小爵爺說的這是哪裡的話?咱們剛剛不是才見過麵嗎!”
“嗨,蕭將軍,您怎麼也跟著他們一起寒磣我,我這個小爵爺不過是外麵的人亂叫的,您就彆和我這麼客氣了!”
楊政想要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自然是要想方設法和蕭忠拉近關係,攀些交情:“我爹在家時常跟我講您當年在戰場上的壯舉,比如馬踹連營,追殺叛軍……這些我可都記在心裡呢!”
蕭忠跟隨在蕭衍身邊這麼多年。
早已經練成了一副火眼金睛。
他隻一眼就看出了楊政的意圖。
當即伸手打斷了他:“有話儘管直說,不要拍我的馬屁,我老蕭是個粗人,聽不得這些肉麻的東西!”
“那個,蕭將軍,剛剛被府君帶進去的那兩位是……”
“你說方先生和他那個朋友?”
“對,就是那個姓方的!”
“嘶……”
蕭忠未曾作答。
先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左右環顧一遭,眼見著無人監聽,這才壓低了聲音對楊政說道:“那位方先生是府君大人和契丹皇子噶斡圖的共同好友。”
“前幾日契丹同意給咱們減免一部分歲幣,據說就有這位方先生從中斡旋的功勞!”
蕭忠越是說到最後,楊政的心就越是收緊。
他深知這次歲幣減免對於大乾的重要性。
關於此事,他爹楊國彪已經對他提起過不止一次。
隻是任憑楊國彪在外如何打探,始終沒有探聽到關於歲幣減免的任何內幕消息。
如今得知了此事竟然和方建有關。
楊政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方建促成此事。
堪稱立下了最大的功勞。
自己這次出門沒看黃曆,提到了這麼一塊鐵板。
倘若蕭衍當真怪罪下來。
怕是連老爹都保不住自己!
楊政乾澀咽了口唾沫,低聲對蕭忠問道:“蕭將軍,這次的事情全都是誤會,您看您能不能念在和我爹的交情上,幫我和府君大人美言幾句……”
楊政這話說的諂媚。
看得出來他如今的確是怕到了極點。
隻是麵對他的懇求。
蕭忠卻是搖頭說道:“小爵爺,你這可就有些難為我了,我不過是府君身邊的一位侍從而已,府君麵前哪有我說話的份!”
“那我……我這次不是死定了嗎,這位可是咱們大乾的大功臣,得罪了他,我們楊家有多少顆腦袋也不夠砍得啊!”
楊政被逼到了急處,就差要給蕭忠下跪了。
他不過是個紈絝子弟。
平日裡仗著老爹的名頭在外麵招搖撞騙。
何曾經曆過這樣的事情?
蕭忠看出了他的急迫。
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
於是清了清嗓子,開口對其說道:“小爵爺不用著急,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蕭將軍請講!”
“我聽說這位方先生就住在牛頭坳,過兩日你可以和你爹一起登門,去給他賠禮道歉。”
“隻要姿態做得足夠,想來這位方先生也不會過於計較!”
“你說是吧?”
蕭衍的意思本就是讓楊國彪,楊政父子親自登門,去給方建道歉。
但他這麼做的目的並不隻是為了給方建出氣。
也是為了借此機會敲打楊國彪。
讓他知道和自己作對的下場!
他要讓楊國彪知道自己在北雁府的聲威和地位。
隻要自己不滿意。
任憑他有什麼爵位。
也得乖乖聽從自己擺布!
隻是蕭忠作為蕭衍的隨從。
主子的話可以這麼聽。
但他絕對不能這麼傳!
否則如果真逼得楊政狗急跳牆。
但是想方設法反咬蕭衍一口。
蕭衍也未必就能輕鬆應對。
這就是蕭忠作為近侍,這些年來養成的智慧!
隻是楊政一聽說要自己和老爹一同登門。
去給一個他看不上眼的土包子道歉。
一時間不免有些猶豫。
他自恃身份。
平日裡全然不將百姓放在眼裡。
至於方建。
在他眼裡也不過就是賤民一列。
他打從心底看不起對方!
如今雖然得知了方建的這番作為。
他也感受到了幾分威脅。
但他仍是不願低頭。
不願意屈尊去給方建道歉。
蕭忠看出了他的意圖。
當即開口對其說道:“小爵爺,您要是不想去,那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
“可如果這位方先生真因為今天的事情記恨上你了,日後在陛下麵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或者是乾脆讓契丹取消了歲幣的減免,到時朝廷追究下來,您和爵爺可得自己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