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公主!”
混亂之中,那親衛頭領暴喝一聲,“阿茹居次——”
身邊兩個親衛朝著林川的方向撲了過來。
林川眼中寒芒一閃,右臂青筋暴起,竟單手扣住許百戶的脖頸,將他整個人掄起,如重錘般狠狠砸向撲來的兩個家夥!
“砰——!”
三人重重撞在一起,倒在地上。
鐵林穀中央,空氣忽然凝滯。
從高處俯瞰,整個穀地仿佛一張驟然收緊的網。
以廣場為中心,數隊戰兵如潮水般湧過去,喊殺聲四起。
穀中勞作的流民們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肅殺之氣震懾。
幾個正在晾曬藥材的婦人手中簸箕跌落,曬乾的草藥散落一地;遠處夯土的壯丁們僵在原地,手中的木杵重重砸在腳邊;孩童嚇得哇哇大哭,被倉促趕來的大人一把抱走。
一聲尖銳的驚叫剛劃破凝滯的空氣,立刻被粗糙的大手捂住。幾個新來的流民癱軟在地,被身旁的老人死死按著肩膀。
驚恐迅速蔓延開來,卻無人敢真正喧嘩。
“哐——哐——哐——”
急促的銅鑼聲突然炸響,提著銅鑼的輔兵們沿著縱橫交錯的碎石路飛奔,每一次敲擊都伴隨著渾厚的吼聲:
“鐵林軍辦事,所有人勿慌——”
遠處高地上,芸娘和秦硯秋正嘰嘰喳喳聊著未來酒樓的生意,聽到鑼聲,整個人懵了一瞬。而秦硯秋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中央廣場方向,臉色瞬間蒼白。
廣場上。
塵土尚未散開,混亂便驟然聚成一道狂潮,衝向阿茹的方向。
被合圍的親衛們,麵對身份敗露後被圍剿的局麵,迸發出瀕死瘋狂的戰意。
人潮洶湧,在幾麵鐵盾的阻攔下,韃子親衛們的攻勢不減。金鐵交鳴不絕,喊殺聲與飛濺起的鮮血交織在一起,一時間,如同炸開了一口血肉之鍋。
那親衛頭領左砍右擋,身邊親衛不斷倒下,可他死死提住一口氣,手中鋼刀狂亂地劈向前方。下一秒,眼前的鐵盾驟然分開,他猛衝上前,剛要揮刀砍出一條血路,一張網迎麵砸了過來。
浸過桐油的漁網從天而降,如鐵幕般罩住了他們!
“噗嗤——!”
幾杆長槍從網眼間隙凶狠捅入,鮮血瞬間迸濺!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網中的親衛瘋狂掙紮,刀鋒劈砍漁網,卻因桐油浸染,刀刃打滑,根本無法斬斷!
“巴圖爾!”
阿茹公主掙脫南宮玨的阻攔,踉蹌著衝前幾步,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那親衛頭領肩膀中了一槍。鮮血順著臂膀流淌。可他竟像不知疼痛的野獸,雙目赤紅地咆哮著,用染血的五指死死抓住漁網,竟要將網繩生生扯斷!
“刺!”胡大勇一聲令下。
十幾杆長槍不要命地捅進漁網裡。
“噗!噗!噗!”
槍尖入肉的悶響此起彼伏。
漁網中的親衛們像被困住的野獸般瘋狂扭動,卻隻是讓槍尖在體內攪動得更狠。有個年輕親衛的腹部被三杆槍同時貫穿,另一個被刺穿肺葉的親衛,每一聲慘叫都帶著血沫從口鼻噴出。
鮮血順著漁網滴落,在地上彙成一片粘稠的血窪。
被刺穿的親衛們掛在槍杆上抽搐,有個重傷未死的竟用最後力氣抓住槍杆,硬生生將自己往前拖了半尺。直到胡大勇親自上前,一刀斬下他的頭顱。
“住手!求求你們住手!”
阿茹公主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死死抱住林川的腿:“林大人,我願以性命擔保,他們隻是奉命行事……求你饒他們一命!”
林川冷眼看著網中垂死掙紮的親衛,緩緩抬手:“停。”
戰兵們立即收槍後撤,但二十名親衛,已隻剩下四五個還在喘氣。
阿茹顫抖著爬到網前,徒手撕扯著沾血的漁網,指尖被粗糙的網繩磨得鮮血淋漓。
“巴圖爾……”她哽咽著捧起親衛頭領的臉,用狼戎語低聲說著什麼。
巴圖爾渾身是血倒在地上,卻仍掙紮著抬起手,想要擦去公主臉上的淚水。
“救救他,林大人,求你救救他!”阿茹扭過頭,眼中滿是絕望的祈求。
“做夢。”林川冷哼一聲。
阿茹看著巴圖爾身上的傷口和鮮血,終於崩潰。她跪行著爬向林川,身下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求你……救救他。”她抱著林川的靴子,聲音嘶啞得不成樣。
林川冷眼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狼戎勇士。
巴圖爾的肩膀和腹部都受了傷,手腕也被長槍戳透,即便是救活,也拿不了刀了。
“我為何要救他?”他的聲音冰冷無比。
阿茹的視線落在巴圖爾身上,又望向那些已經死去的人。
他們都是自己的親衛,冒著危險來救她,沒想到,卻把命留在了這裡。
“林大人!”
她重重地磕下頭,“隻要你救他,我血狼部白鹿旗子弟,從此便奉你為主!”
林川目光一凝,緩緩蹲下身。
他伸手抓住阿茹的頭發,將她拽起來,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你確定?”
阿茹的瞳孔劇烈收縮,她看著躺在地上的巴圖爾,突然發狠般咬破自己的舌尖。鮮血從嘴角溢出,她一字一頓道:“我以先祖之魂起血誓!若違此誓,永世不得回歸長生天!”
林川的指尖在阿茹染血的唇瓣上停留片刻,直起身來。
“來人!”
他命令道,“把活著的帶下去,讓大夫救治。”
“喏!”
戰兵們應聲,扯開漁網,把幾個受傷的親衛抬了下去。
阿茹怔怔地看著巴圖爾被抬走,終於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半個時辰後,鐵林穀西側的一棟木屋內。
“嘩——”
一桶刺骨的井水當頭澆下,昏迷中的許百戶猛地抽搐,嗆出一大口血水。
他緩緩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漸漸映出林川的麵容。他扯動了一下身體,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鐵鏈鎖在了椅子上。
“要死還是要活?”林川的聲音響起。
許百戶猛地掙紮起來,鐵鏈嘩啦作響:“彆廢話!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屋內火盆的光忽明忽暗。
林川緩緩起身:“我再問一次,要死還是要活?”
“你、你休想讓我說半個字!”許百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顆帶血的斷牙。
林川忽然笑了起來:“你們府軍啊,還有彆的本事嗎?”
許百戶臉色一變,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你、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林川一把揪住許百戶的頭發,“老子忍你們很久了。”
“不可能,你怎麼知道的?!!!”許百戶驚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