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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陸沉月馴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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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牆之上。

陸沉月懶洋洋地躺著,一隻腳懸在半空,晃晃悠悠。

牆下傳來局促的喊聲:“陸、陸姑娘……”

她沒起身,隻是偏過頭,瞧見南宮玨站在底下,規規矩矩地朝她作揖。

“南宮先生?”陸沉月翻身坐起,“有事?”

南宮玨仰著臉,搓了搓手,訕訕道:“那個……在下上不去,能否請陸姑娘下來一敘?”

陸沉月單手一撐,輕飄飄地從兩丈高的牆頭躍下,穩穩落地。

“說吧,什麼事?”

“呃……邊城大營送來位重要的女眷,想請、請陸姑娘幫忙照看幾日……”

“重要女眷?”陸沉月微微蹙眉。

“一位韃子王族俘虜……”

“嗯?”

“這、這也是林大人的意思……”南宮玨趕緊搬出林川。

“林大人的意思?”陸沉月狐疑地盯著他,“那他怎麼不自己來找我?”

“林大人公務纏身,特命在下來請陸姑娘。”南宮玨硬著頭皮解釋,“林大人說,此事非陸姑娘不可,旁人都勝任不了。”

“他真這麼說的?”陸沉月臉色微紅。

“自然自然……”南宮玨低頭不敢看她。

“算他還有點眼光!”陸沉月小聲嘀咕。

“陸姑娘說什麼?”

“沒什麼。”她輕咳一聲,“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南宮玨一愣,“陸姑娘可是……要加錢?在下囊中羞澀,實在……”

“誰要加錢了!”陸沉月臉一熱,“南宮先生,我想學騎馬,你現在管著堡裡的物事,能不能借我匹馬?”

“陸姑娘要騎馬?可這都是軍資,況且女子騎馬……恐怕有失體統……”

“嗯?”她皺起眉頭。

“啊!小事一樁!在下這就去安排……”

南宮玨連忙改口,轉身就走。

不多時,便牽來一匹溫順的棗紅馬。

還沒等他遞出韁繩,陸沉月就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誰知那馬兒機警得很,蹄子“噠噠”後退兩步,讓她撲了個空。

“陸、陸姑娘!”

南宮玨慌忙上前,“彆驚了馬兒,慢一些,先輕撫馬頸,待它放鬆了再上去……”

“用你說?”陸沉月瞪他一眼,轉頭對著馬兒擠出一個笑容,“乖,低頭!”

馬兒打了個響鼻,非但不理她,反而扭頭去啃南宮玨手中的草料。

陸沉月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南宮玨暗道不妙,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陸沉月一把揪住馬鬃,飛身就要往馬背上躥。

棗紅馬受驚,猛地尥起蹶子,陸沉月整個人頓時掛在了馬脖子上。

“哎呀!哎呀!”

南宮玨慌忙扯住韁繩。

可他不過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拽得住這受驚的馬?

棗紅馬頓時掙脫了韁繩,朝旁邊跑去。

遠處訓練的戰兵們見狀,紛紛跑了過來。

“彆跑——我生氣啦!!”

陸沉月死死摟著馬脖子,整個人貼在馬身上,一條腿在半空中亂蹬。

棗紅馬驚得嘶鳴不已,瘋狂甩頭想把身上的掛件甩下去。

“好你個倔馬!敬酒不吃——”

陸沉月突然腰腹發力,身子一擰。

“吃罰酒!”

一招“千斤墜”使出。

棗紅馬哀鳴一聲,四蹄一軟,整匹馬像塊門板似的拍在了地上。

“轟——”

塵煙四起。

所有人目瞪口呆。

……

清平縣衙。

秦知縣坐在八仙桌前,皺著眉頭。

“父親,您找我?”秦硯秋推門而入。

秦知縣看到女兒進來,臉上堆起笑容:“秋兒來了,坐,坐下說。”

秦硯秋疑惑地坐了下來:“父親,發生了什麼事?”

“呃……”秦知縣愣了半晌,把桌子上的一份文件推到她麵前。

秦硯秋打開,是一份吏部文書。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查清平知縣秦明德,協剿北虜有功……擢升……青州同知?”

秦硯秋讀到最後,愣住了。

秦知縣有些尷尬,訕訕道:“秋兒,你知道,為父、為父……”

秦硯秋低下頭。

她如何不知父親要說什麼?

數月前,父親與張員外合謀陷害鐵林堡,反被林川將計就計,借糧車毒殺血狼部數百精銳。後來師爺妙筆生花,將此事上書朝廷,變成縣衙的功勞,竟騙得朝廷嘉獎……

從七品清平知縣到五品青州同知,說是平步青雲也不為過!

“女兒賀父親青雲直上。”

秦硯秋站起身來,盈盈道了個福。

語氣卻是冰冷無比。

“哎呀秋兒,秋兒……”

秦知縣手足無措站起身來,想去拉硯秋,手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秦硯秋冷冷看著他:“父親如何打算?”

秦知縣囁嚅道:“為父……想上表辭謝……”

“辭?”秦硯秋蹙起眉頭,“吏部鈐印的文書,父親當是兒戲麼?”

屋裡陷入一片死寂。

“此事……林大人知道嗎?”

“今日才到的文書,為父……還沒來得及……”

秦硯秋望著父親躲閃的眼神,忽然鼻尖微酸。

“所以父親是想著……讓女兒去探林大人口風?”

秦知縣嘴唇顫抖片刻,點了點頭。

“父親,女兒去找林大人之前,有些話不得不問。”

秦硯秋說道,“記得小時候,父親常抱著女兒坐在後院的石階上,指著簷下’明鏡高懸’的匾額說……’為官一任,當以民心為鏡’。”

秦知縣身形微微一晃。

“後來……”她眼中泛起水光,“父親開始計較起錢銀的數目,為士紳強占的良田作保,甚至默許他們在賑災糧裡摻沙……女兒每夜望著父親書房的燈,總覺得那燈下坐著個陌生人。”

窗外忽然刮起一陣風,卷著落葉拍打窗紙。

秦硯秋落下淚來:“可這些時日,女兒見父親深夜伏案勘驗刑名,晨起親巡河堤,又召集士紳城外施粥安頓流民……恍惚又見當年那個抱著女兒的爹爹……”

幾滴濁淚砸在青石磚上。

秦知縣佝僂的背脊劇烈顫抖起來。

“女兒隻問父親一句。”

秦硯秋上前一步,攥住父親的手,“此刻父親心中,可還裝著當年的赤忱?”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秦知縣佝僂的背脊忽然一顫,慢慢、慢慢地挺直。

他用力握住秦硯秋的手,喉結滾動數次,卻說不出話來。

父女倆人相對而立,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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