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快?咱們就挖陷馬坑!箭準?咱們就放煙放火!”
二狗激動地比劃著,
“咱們可以在要道上挖暗坑,坑裡埋鐵蒺藜……”
“等等等等!”
獨眼龍一把揪住他後領,“你他娘慢點說!”
“彆急!”
二狗掙開他的手,眼睛亮得嚇人。
“最重要的是,咱們得讓他們以為咱們在逃!”
“然後呢?”獨眼龍皺起眉頭。
“然後?”
二狗突然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咧嘴一笑:
“等他們追進埋伏圈,咱們就從背後捅他們腚眼子!”
林川哈哈大笑:“你說的,就是昨日我們殺六個韃子的方法!”
幾個老兵先是一愣。
表情從困惑到震驚,最後化作狂喜。
原來總旗的豐盛繳獲,竟是這般門道!
若他們也學會這種戰法……
那豈不是……
大把軍功唾手可得?
林川看著幾個老兵眼中燃起的火焰,知道火候到了。
當過兵的都知道。
在部隊裡,最能讓士兵們心服口服的,永遠是實打實的戰功和繳獲。
正說話間,堡門外傳來整齊的馬蹄聲。
眾人回頭,隻見一隊披甲騎兵勒馬而立。
當先的正是親衛營百戶龐大彪。
他身著鐵鱗甲,頭盔上的紅纓隨風而動。
“林總旗。”龐大彪端坐馬上,聲音不冷不熱,“將軍命我來送賞賜。”
他微微側首,身後親兵立即捧上一個漆木匣子。
“斬首五級普通狼戎兵,賞銀五十兩。百夫長首級加賞五十兩,共一百兩。”
胡大勇雙眼猛地睜大。
按《大乾賞功例》,這可是實打實的頂格賞賜!
林川雙手接過,不卑不亢:“謝將軍賞,勞煩龐百戶跑這一趟。”
龐大彪微微頷首,又取出一卷黃綾:“將軍有令,兩月後舉行邊軍大考。”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衣衫不整的老兵們,“鐵林堡必須參加。”
林川突然上前一步:“龐百戶,堡中缺糧少械,可否……”
“本官隻管傳令。”
龐大彪一扯韁繩,戰馬不耐煩地刨著蹄子。
“糧餉之事,你自去尋王戶部。”
說罷一揮手,親衛隊齊刷刷調轉馬頭。
龐大彪正要揚鞭,突然勒住韁繩。
“還有一事!”
他扭頭盯著胡大勇,那張黑臉上露出幾分促狹:
“胡大頭!將軍讓我帶話——”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學著將軍粗獷的西北口音:
“你個狗日的再敢偷老子的酒,老子把你褲襠裡那二兩肉剁了!”
四周頓時一片死寂。
“將軍明鑒!”
胡大勇衝龐大彪抱拳,“就、就上回將軍視察,小的實在沒忍住……”
龐大彪冷笑一聲:“你當將軍聞不出來?你偷啥不好,非得偷那缸女兒紅?”
胡大勇那張糙臉漲得通紅。
幾個老兵死死咬著嘴唇,不敢笑出聲。
“行了。”
林川突然踹了腳胡大勇的屁股,“以後要喝,等咱們殺夠二十個狼戎!”
他轉頭對龐大彪笑道:“我親自去討將軍的慶功酒!”
龐大彪聞言大笑,終於一夾馬腹:
“這話我可得原樣帶回去!”
待騎兵隊消失在視野中,二狗才敢喘大氣:
“乖乖,親衛營的架勢真嚇人……”
獨眼龍湊到胡大勇身旁:“胡頭兒,女兒紅……還有嗎?”
“滾!”
……
第二日。
除了兩名老兵當值。
其餘人都跟著林川下山募兵。
一行人剛拐進柳樹村的土路,就看見村口磨盤旁,坐著幾個村民。
“林、林、林大哥!”
張小蔫眼尖,第一個瞧見他們,激動得結結巴巴地喊了起來。
村民們呼啦一下全湧了過來。
趙鐵匠擠在最前麵,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
“川子,聽說你當上總旗了?真的假的?”
林川還沒答話,胡大勇走上前,嚷道:
“老趙,把你的臟手鬆開,總旗剛領的新甲……”
“哎呀哎呀,胡軍爺,光顧著跟川……跟林總旗說話了,沒瞅見你……”
“哎你得得得得了吧,假惺惺……”
湊過來的村民越來越多。
有老人抹著淚念叨:“老天開眼啊,咱們村總算出了個官家人!”
幾個半大小子擠在前麵,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林川腰間的長刀。
“都彆擠,彆擠!”
趙鐵匠揮著鐵錘般的大手維持秩序,“讓川子……不對,讓林大人好好說話!”
林川環視一圈,看著鄉親們樸實的笑臉,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這次能當上總旗,多虧了那日大夥兒齊心協力殺韃子。”
王鐵柱和張小蔫對視一眼,忍不住挺直了腰杆。
“陳將軍擢升鐵林堡為戍衛所,從今往後,柳樹村也歸我鐵林堡照應。”
這話一出,村民們更是喜形於色。
幾個老人不住地點頭,嘴裡念叨著“祖宗保佑”。
“還愣著乾啥?”
趙鐵匠突然喊道:“快去叫裡長,把他那壇老酒挖出來!今兒個非得好好慶賀慶賀不可!”
“趙叔,今日有正事,不喝酒!”
林川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目光掃過一張張熱切的麵孔:
“陳將軍給了鐵林堡募兵之權,今日我來,就是跟大夥說說這事兒!”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王鐵柱第一個跳出來:“林大哥,我跟你走!”
張小蔫急得直結巴:“還、還、還、還有我!”
趙鐵匠問道:“林總旗,你給大夥兒說說,當兵吃幾碗飯?”
林川一招手。
胡大勇會意,從懷中掏出一卷告示:
“凡入營者,月餉一兩二錢;成為正式戰兵,月餉二兩;斬首一級賞銀十兩!”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若能立功升遷,全家免賦三年!”
“哎呀,免三年啊?”
“這麼說,林川算立功升遷了對吧?”
“叫林總旗!”
“對對對,林總旗……”
胡大勇等村民們的驚歎聲平息,把告示往旁邊的老槐樹上一拍。
粗糙的手指在告示上點了點:“另外,還要招五十名輔兵!”
“軍爺,輔兵是乾啥的?”一個村民問道。
“輔兵不用上陣打仗,主要負責種地、修繕、洗衣等活計。”
胡大勇詳細解釋道,“月餉六錢,會手藝的八錢,管吃住,同樣免賦稅。”
“什麼叫會手藝的?”幾人異口同聲問道。
平日裡,若是見了這幾位軍爺,村民們都唯唯諾諾。
可現在林川當上了總旗,感覺真是不一樣了。
跟軍爺說話也敢大聲了。
“會木匠活的,會打鐵的……”
胡大勇掰著手指頭數,“懂藥材的,還有會喂馬的都算!要是會修軍械,還能再加錢!”
“八錢啊?這麼多……”
村民們交頭接耳。
一聽不用上陣打仗,每個月還能拿八錢銀子。
幾個原本猶豫的漢子頓時來了精神。
就連婦人們也躍躍欲試。
胡大勇見火候到了,突然正色道:“按軍製,輔兵原本是五錢銀子!”
他朝林川抱拳,“是林總旗體恤大夥兒,特意加了餉銀!”
人群開始激動了起來。
婦人們商量著要帶哪些家什,匠人們已經開始盤算能拿多少賞錢。
“趙叔。”林川湊到趙鐵匠身邊,“您可得來幫我!”
趙鐵匠望著自己破敗的鐵匠鋪,長歎一聲。
近半年來,鐵匠鋪的生意每況愈下,平日裡也就偶爾給人修個農具,連糊口都難。
他看著林川熱切的眼神,重重點了點頭:“好,好,好!”
“都靜一靜!”
胡大勇跳上磨盤,“明日卯時,帶著吃飯的家夥來這兒集合!”
他強調了一聲,“記住啊,是能乾活的家什,不是要飯的碗!”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熱鬨間,林川忽然瞥見芸娘站在人群外圍。
見他看過來,姑娘慌忙低下頭,耳根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