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緩緩轉身,目光如刀鋒般掃過裡長那張驚恐的老臉。
他邁步上前,靴底碾過地上未乾的血跡,發出粘稠的聲響。
“禍?”他冷笑一聲,突然抬腳踩住一具狼戎斥候的屍體,“這才是禍!”
腳下一用力,那具屍體翻了個麵,露出猙獰的麵容。
圍觀的村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還從未有人見過死的韃子。
“韃子殺人不是禍,我殺韃子就成禍了?”
林川把手中的長刀用力一揮,幾滴鮮血濺到裡長的臉上。
“這是什麼道理?”他大喝一聲。
裡長的臉色瞬間慘白,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林川直起身,目光環視周圍:“現在,還有人覺得是我招來的禍?”
人群一陣騷動。
這還是林家那個文弱書生嗎……
村民們麵麵相覷,原本驚恐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秀才哥說得對!”
王鐵柱猛地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體,“憑什麼他們能殺我們,我們就不能反抗?”
“沒、沒、沒錯!”張小蔫跟著喊道,“憑、憑、憑……”
“行了,知道你啥意思!”王鐵柱拽了他一把。
“林家小子,救了咱們村啊!”一個老人顫顫巍巍說道。
“你們看,這些畜生連小孩的牙齒都串成項鏈!”
一個婦人指著屍體上的項鏈,當場就哭出了聲。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裡長癱坐在地上,臉上的血跡都忘了擦。
他看著群情激憤的村民,又看看地上那幾具猙獰的屍體,最後目光落在林川身上。
他不是整日關在房裡讀書嗎?
什麼時候這般殺人不眨眼了?
“我……我……”裡長的嘴唇哆嗦著,“是我老糊塗了啊!”
林川收起長刀,彎腰把裡長扶起來:“老叔,當務之急是防備狼戎人報複。”
“對對對!”裡長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林川的胳膊,“防備報複!咋,咋防啊?”
林川還沒說話,張小蔫指著遠處大喊道:
“姆、姆、姆、姆、馬……”
林川轉頭看去,隻見六匹無主的戰馬正在村口徘徊。
他眼前一亮。
這些馬雖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口,可那都是皮肉傷。
上些藥,好好喂養幾天就能恢複好。
“把馬都牽過來。”
他快步走向最近的那匹黑馬,這馬見主人被殺,正不安地刨著蹄子。
林川伸手撫過馬頸,安撫著它的情緒。
這可是上好的草原馬!
“小蔫!”他一邊檢查馬具一邊說,“你帶人把腦袋都割下來,用石灰醃好,屍體埋到北麵林子裡,要深埋!”
“啊?割、割、割腦袋?”張小蔫哭喪著臉。
“割了腦袋,才能去領賞銀。”林川說道,“咋了,不敢?”
“我、我、我敢!”張小蔫咬緊牙關,點頭答應。
林川繼續安排:“鐵柱,你帶人把他們的皮甲和兵器都收好。”
“好!”王鐵柱利索地應了一聲。
林川安排完,便坐在了槐樹下的石磨上。
這一戰收獲應該不少,戰馬、弓箭、皮甲各六套。
彎刀也有六把,隻不過其中一把被林川劈斷,隻剩五把可用。
“秀才哥!”王鐵柱跑過來,“你看這個!”
手上赫然是一把匕首。
林川接過匕首,指腹輕輕撫過刀身上細密的紋路。
這把匕首通體漆黑,刃口泛著幽藍的寒光。
刀柄纏著暗紅色的皮革,末端鑲嵌著一顆狼牙。
“好東西。”
他手腕一翻,匕首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刀花,“從哪個身上找到的?”
王鐵柱指了指不遠處那具屍體:“就那個領頭的懷裡,還有這個。”
他又遞給林川一個牛皮小袋。
林川接過皮袋,裡麵咯啷作響。
他伸出手,從袋子裡倒出一堆碎銀子和一枚青銅令牌。
看到令牌,林川瞳孔微縮。
令牌上刻著一隻仰天長嘯的狼頭,背麵用狼戎文字刻著幾個符號。
“秀才哥,這……這是啥啊?”王鐵柱好奇地盯著令牌。
“不知道。”林川搖了搖頭。
不管是啥,肯定代表了某種身份。
等拿給胡伍長看了就知道了。
他把令牌和匕首揣進懷裡,把銀子放在手裡掂了掂。
差不多有二十兩。
這算是一筆巨款了。
要知道,邊軍的餉銀已經算很豐厚了,一個月才二兩四錢。
“鐵柱,去鐵匠鋪借把剪刀,先把大家都叫過來。”
王鐵柱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很快,十一個人都被召集了過來。
“給,秀才哥!”王鐵柱遞過來一把剪刀。
林川接過剪刀,在手中掂了掂。
他將那二十兩碎銀子倒在石磨上。
“都看好了。”
他拿起一塊較大的銀子,手中剪刀用力一鉸。
“哢嚓”一聲,銀子被分成兩半。
圍觀的村民們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他們平日裡用的都是銅錢,連成塊的碎銀都少見,更彆說這樣當麵分銀子的場麵了。
“張小蔫!”
林川拿起一塊約莫一兩半的銀子,“你第一個帶人衝出來攔韃子,該多得些。”
張小蔫一怔。
他平日裡被村民“小蔫小蔫”叫著,這外號都成了他的本名了。
什麼時候被這麼當眾誇讚過?
他抹了一把眼淚,接過銀子,結巴得更厲害了:“我、我、我……”
半天也說不出個完整的詞來。
他急得直跺腳,最後乾脆“撲通”一聲跪下來,給林川磕了個頭。
林川笑了笑,又拿起一塊:
“王鐵柱,你製造混亂,立了大功!”
王鐵柱雙手接過銀子,聲音發抖:
“謝、謝謝秀才哥!”
林川挨個分發,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兩多銀子。
分到最後還剩三兩多,林川也不客氣,裝進了自己口袋。
拿到銀子的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然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林大哥!”
其他人立刻跟著喊起來:“林大哥!林大哥!”
林川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林川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這些銀子是咱們用命換來的。真正的獎賞還在邊軍那兒!等咱們把人頭上繳了,還有更多的賞銀!”
話音剛落,村口突然傳來鐵蹄聲。
一隊府兵出現在村口。
為首者是個酒糟鼻的小旗官,騎著一匹老馬。
“都給老子站住!”
酒糟鼻勒住韁繩,視線掃過地上的狼戎屍體:
“大膽!竟敢私藏賊人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