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馳把爺爺哄高興就去和柚檸打招呼,他叫她小福星,還給帶了禮物,是件純黑的情趣睡衣。
在風月場裡混久了,方馳一打眼就能估算出對方的尺碼型號。
方馳朝柚檸眨眼睛,偷偷說:“沒想到你個頭小,身材比例這麼好。”
柚檸手裡拎著那點子破布左右瞧瞧,似是有些嫌棄,用口型悄悄嘟囔:
“沒我,畫的,好看。”
她說話時,一顆櫻桃精準砸在方馳腦門上,又掉進手裡,恰好錯過。
“彆帶壞小朋友。”周默川說。
方馳將櫻桃丟進嘴裡,雙手一橫撂沙發靠背上,對周默川揚了揚下巴:
“說吧,什麼事找我,今天這麼乖在家等著。”
周默川一年要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呆在公司,彆說他方馳要來,就是玉皇大帝親臨周默川也挪不開時間接待。
可方馳有話想跟周默川聊,昨天試探性的要求對方在家等他,沒想到周默川這次真的在。
周默川將洗好的櫻桃放到柚檸麵前,又提醒一句最多吃十顆,然後帶方馳去一邊談話。
“幫我查查柚顔青。”周默川敲出一支煙遞給方馳,自己叼了一根,“順便把她這些年的畫都找給我看看。”
“柚顔青?”周默川好多年不玩這些,方馳卻還保留愛好,前一陣還拍了一幅她的作品,評價道,“她可了不得。”
“彆看那個柚臨川是個下半身思考的王八蛋,”方馳揚著下巴囂張地吐出兩個眼圈,“兩個女兒倒是真叫人刮目相看。”
說到這,他看回沙發上。
柚檸正把櫻桃擺在桌麵上,反複差著數,確保是準確無誤的十顆。
“可惜了。”方馳歎息。
他是真覺得可惜,並想從周默川眼裡看到點相似的情緒,畢竟周默川才是第一個慧眼識珠的人。
結果發現周默川跟他根本不在一個頻道,對方眉目疏淡,正盯著他胯間看。
方馳簡直氣笑了,“對,我也是個用下半身思考的渾蛋。”
周默川這才認同地點了點頭。
“但我有一點好,我都是結束一個再思考另一個,可沒搞出過柚臨川那檔子事。”方馳說。
柚臨川出了名的見一個愛一個,最轟動的情史關乎兩個人,一個是柚檸的生母範雲舒,一個是柚顔青的生母黎豔。
兩位都是當時轟動一時的大藝術家,先後與柚臨川墜入愛河,都以為自己才是正妻。
結果東窗事發,兩人大鬨一場,卻發現頭頂上還有位名不見經傳的姐姐。
黎豔和範雲舒完全是兩個極端的人,一個潑辣美豔堪稱人間富貴花,另一個則清月脫俗仿若謫仙。
對待被綠這件事,自然也都各自極端著。
黎豔一路燒殺掠奪,最終坐上了柚家正妻的位置,而範雲舒,她在得知真相接受媒體采訪時,有人提及柚臨川的大名,她直接吐了。
有人認為這隻是小概率事件,之後再有機會遇到範雲舒便忍不住要試探一二。
哪知無論是誰,隻要口中提到個‘柚臨川’這三個字,她就能馬上狂吐不止,那樣子裝不出來,是真的被從裡到外惡心透了。
後來有人在街邊拍到她魂不守舍,露出的皮膚上滿是擦蹭出的血印,還當街推開小女兒,叫她無辜的親骨肉也離她遠點。
鬨劇的最後以範雲舒的憑空消失收尾,一段不幸的姻緣最終報應在了孩子身上。
柚檸被生母厭棄,丟掉,因為她身體裡留著柚臨川的血。
柚臨川覺得被範雲舒的行為羞辱冒犯,而孩子是他被淩遲過的證據。
可誰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陰影下被輕視被嫌棄被忽略的孩子,非但沒有變得孤僻走上歪門邪道,反而用一幅畫重新闖入大眾的視線。
她徒手撕開了父母的偏見,活出了自己的樣子。
從此她不是柚臨川的女兒,亦不是範雲舒的棄女,而是天才藝術家柚檸。
可她逃出了原生家庭的桎梏,卻無法對抗既定的命運。
“你讓我查柚顔青是想做什麼?”方馳將話題拉回來。
周默川深深吸入煙絲又緩緩吐出,隔著煙霧看到柚檸正對他笑。
按掉煙頭,周默川淡聲複述,“想做什麼現在還不清楚。”
方馳很少能準確猜到這位小自己三歲的弟弟在想什麼,聳了聳肩,隨他去了。
“還有件事要你幫忙。”周默川說著,看了眼腕表,“三個小時,你把小孩陪高興了,搞好關係,待會我去薑櫻那,你帶他去買些東西。”
“啊?!”
方馳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他倒不是不想給親兄弟打掩護,隻是一想到對方是薑櫻,他就渾身不舒服。
“那什麼。”方馳肩膀推了推周默川,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幫你行,但你得先告訴我,你倆睡了沒有?”
周默川,“”
方馳上下打量他,“彆怪哥嘴巴臭,要是睡了,去檢查個身體,要是沒睡,睡之前記得體檢。”
眼見周默川臉色一點點變黑,方馳嘻嘻一笑,風一般刮走了。
“弟媳婦兒,哥來啦。”
方馳長了一張充滿朝氣的臉,加上不著調的行事作風,完全看不出已經是半隻腳邁入三十歲門檻的中年男人。
柚檸開始很怕他,講話時視線閃躲,總隔著很遠一段距離,或者乾脆躲在周默川身後。
後來方馳想了個辦法,他說,“你來你來,我跟你講講周默川小時候的事。”
柚檸突然就卸下了防備,乖乖的坐到了方馳身邊。
小狗團子被剪短了毛,已經偶爾能來客廳走動。
柚檸不許它靠近周默川,它就整天跟在柚檸屁股後麵,挨著柚檸坐,高興的搖晃著小尾巴。
周默川坐在離兩人一狗最遠的地方,挑揀著回複消息,和幾位生意上的夥伴寒暄。
偶爾抬頭,會看到柚檸雙腳放鬆的抬起又落下,摸摸小狗的頭,然後彎著眼睛笑起來。
她沒提過在柚家發生的事,好像那兩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除了噩夢和腫痛的手指,人性的惡似乎無法在她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她從前就是個很酷的女生,貌似現在也還是。
方馳在周家呆夠三個小時,準時和爺爺撒嬌說想和周默川以及弟妹出去玩。
周琛為此特意跟夏誌遠通了電話,確認夏誌遠說隻要沒再發燒就沒有大礙之後才放三人離開。
柚檸得知要出門,抱起團子想把它放回房間,卻見周默川背著小狗包從樓上慢悠悠走下來。
“打噴嚏。”柚檸抱著團子向後退了幾步。
“沒關係。”周默川示意她把狗放進背包,“吃過藥了。”
柚檸眼眸一亮,高興地照做,三人前後出門。
轎車駛出車庫往小區門口開時,方馳嘶一聲,撓了撓腦袋,“我好想忘了什麼點什麼事。”
周默川踩了油門,汽車光速駛出小區,從坐在馬路牙上的柚臨川身邊掠過。
“什麼事?”周默川問。
柚檸趴在車窗上看外麵,窗景裡熟悉的麵孔一閃而過,她張了張嘴,指了指外麵,想說好像認識。
“哦。”這時方馳揮了揮手,“既然想不起來了,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