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快起來吧，可憐見的，都瘦成這個樣子了，這叫妹妹在天之靈看見了如何能安心？”
林舅母上前扶住樓素雪，言語懇切又親熱，好似兩人多麼的親近一樣。
樓素雪感歎。
不愧是江南世家陳家的女兒。
就是會說話。
明著是表示對樓素雪的親近之意，實則是在敲打樓父要好好照顧樓素雪。
林舅舅頷首：“瞧著是瘦。”
樓父登時一臉尷尬：“她自來吃的就少，這些女孩子們，都日嚷嚷著要窈窕身材，不肯多吃。”
林舅母哈哈一笑：“是呢，我家那魔煞星也是不肯吃飯，可我這做娘的卻狠不下心，偷偷硬塞著叫她吃！”
一席話就差明指著樓父鼻子說他不是真心心疼樓素雪了。
樓父臉色更難看了。
他低咳兩聲，讓著林舅舅去前院兒書房喝茶。
樓素雪順勢邀林舅母去她院兒裡坐坐。
林舅母是個聰明人，看出樓素雪是有話想對她說，沒有遲疑就跟著她走了。
進了院子坐下。
林舅母開門見山：“以前咱們雖說沒見過，你卻是你舅舅的血親，有什麼話直說便是，能幫我們便幫。”
樓素雪挑眉。
林舅母果然會說話。
能幫則幫。
那若是不能幫呢？
不過她並不討厭這樣的人。
這樣爽快闊利有什麼話放在前頭說的人，永遠不會在背後捅你刀子。
“那我便不和舅母拐彎抹角了。”樓素雪舉止優雅給林舅母倒茶：“我想要舅母幫我把弟弟奪回來。”
林舅母並不接茶，她笑笑：“這是你們樓家的家事，我和你舅舅不方便過問。”
樓素雪：“聽說舅母家小女兒被選了做寧安公主的伴讀，若舅母幫我把弟弟搶回來，我願替表妹去。”
林舅母眼神閃爍：“宮中旨意還沒有下，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也隻是提前得了消息。
樓素雪又是從何而知？
樓素雪笑笑：“舅母，世間萬事皆以結果為重，過程並不重要，我從何得知對你來說也不重要，我們利益相關，我不會害你們。”
“我們有何利益相關？”
“我替表妹進宮做伴讀期間，希望我弟弟養在舅舅府上，舅舅舅母好，我和弟弟才會好。”
林舅母沒說話，而是仔細打量樓素雪。
這是個不過十三歲的小姑娘。
也隻不過比她女兒大了一歲而已。
可她在她身上看不到稚氣，更看不到屬於少女的嬌怯不安和莽撞，有的隻有成熟穩重，還有運籌帷幄的自信。
“好。我答應你。”
林舅母好奇：“聽說你祖母把控著你弟弟，你準備怎麼做？”
樓素雪放下茶盞，幽幽道：“我母親新喪，若這時京中有流言我父親多年與人有染，母親死的不明不白且嫁妝下落不明，我和弟弟又同時病了。”
“林舅母猜，誰會是眾矢之的？”
雖然想到樓素雪有手段。
林舅母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毒辣。
她擰眉：“你對自己心狠也就罷了，可你弟弟降生不過幾日，你也太狠心了些。”
樓素雪並不介意林舅母的話。
上一世說她什麼的都有。
惡貫滿盈的妖女。
心狠手辣的畜生。
她反倒覺得說她心狠是一種誇獎。
“比起失了性命，小病一場也算好了，舅母覺得是心狠，換個角度來看，卻是生機。”
樓素雪起身福禮：“今日煩請舅舅和舅母留下，夜裡壽安堂就會出事，到時還需舅母陪素雪大鬨樓家一場。”
她灑脫的叫林舅母都目瞪口呆。
這丫頭真是……
這哪像十三歲的毛丫頭啊？
便是有些活了一輩子的人也沒這份兒心狠手辣和灑脫了。
“知道了，我會說服你舅舅留下的。”
她不想多跟樓素雪多待，找了個理由就走了，多待下去她都要懷疑自家女兒是個傻子了。
林舅母前腳走。
蓮兒後腳就進來了。
“小姐，奴婢不懂，給公主做伴讀不是好事嗎？為什麼林夫人不願自己女兒去？”
“因為寧安公主已經死了三個伴讀了。”
林素雪淡淡道：“一個是被淹死的，一個是中毒而亡，還有一個死時臉都被毀了。”
“哢嚓！”
蓮兒手裡的茶盞應聲而碎。
她噗通一聲跪下急哭了：“那小姐您這不是代替表小姐去死嗎？您不能去啊！”
“蓮兒。在你看來是危機重重，可在我看來，這卻是個機會。能叫我改變命運的機會。”
林素雪眼神幽冷：“我留在樓家，將來必定會被找個由頭送出去囚禁，然後作為禮物嫁出去供樓家牟取利益。不如找個死路博取一線生機。”
一如她和林舅母所說的。
死路。
也是生機。
蓮兒勸不動林素雪，隻能一個人默默垂淚，看的林素雪頭都大了，乾脆給她找了個事兒做。
“你拿著我準備的東西去大廚房那邊兒做些桃花酥，做好了順道再取了中飯回來。”
蓮兒擦擦淚，應了一聲便去了。
待她取了中飯回來已是過了午時了。
“怎麼噘著嘴？”
林素雪坐下，掃了蓮兒一眼。
蓮兒眼圈兒都紅了：“奴婢在等中飯時正遇到老夫人院兒裡的人，她看見桃花酥非要去了些，奴婢沒本事，就留下了半盤。”
“嗯。”
林素雪淡淡道：“可是安哥兒那個奶娘？”
蓮兒點頭：“是她。”
林素雪：“給她就給她吧，她吃了也算是安哥兒吃了。”
那桃花酥本就是給她準備的啊。
同一時間。
樓府的另一邊廂房。
林舅母正拉著林舅舅在說林素雪。
“你這個外甥女，可不是個簡單的，我叫人細細打聽了，這其中好多蹊蹺的事。”
林舅舅失笑：“瞧你說的，她不過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能有多不簡單？”
“你聽我說呢！”
林舅母拍他一下：“聽說姐姐是因為捉奸才動了胎氣難產的，你這個外甥女昨日在靈堂大罵樓家人，當天夜裡莊家二姑娘就死了。”
林舅舅擰眉：“巧合吧，她一個小女孩兒還能弄死一個她姨母？”
那可難說！
林舅母：“你是沒和她私下接觸，她根本不像個小女娃，行事舉止，我看一百個男人都比不過她心狠！她要……算了，今夜你就知道了。”
說得林舅舅都好奇起來。
“你和她密謀了什麼？”
林舅母卻不再說了，隻說當晚就知道了。
是夜。
樓府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