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素雪嫋嫋而立。
她目光如冰，臉上卻帶著笑：“姨母，真是好久不見啊。”
所有人都看向樓素雪。
她一身素縞麻衣，立在寒冬臘月的雪夜，周圍寒風獵獵卻不及她眉目冰冷。
莊氏腿下一軟坐到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
莊府。
樓素雪悠閒喝茶。
她一身素縞麻衣和一屋子人格格不入。
“我可憐的孩子啊。”
莊夫人抱著莊氏，哭哭啼啼道：“出了這回事，我看就趕緊把婚事辦了吧，這樣對兩家都好。”
“婚事？”
樓素雪擱下茶盞：“莊夫人說的婚事，是誰與誰的？”
現在的莊夫人是續弦。
和樓素雪沒有血緣關係。
莊夫人心裡暗罵樓素雪。
表麵卻做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
“素雪還不知道呢吧？你姨母的兩個孩子，與你是同父異母的親姊妹呢。”
她拉住樓素雪的手苦口婆心：“你母親如今去了，叫你姨母嫁給你父親，你們一家也算是團員了，往後也有人照顧你和你弟弟。”
“嗤。”
樓素雪甩開莊夫人的手嗤笑。
還做夢呢？
這個莊夫人還真是蠢。
“莊夫人覺得，經過今日的事我父親還敢娶你的女兒嗎？這麼多年一直與自己姨妹狼狽為奸、暗通款曲，在自己發妻頭七之日，還與自己姨妹廝混。”
“他敢娶，他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話音落地。
莊外公驟然抬頭：“是你？！是你放火燒宅子，引來滅火局的人？”
“是我。”
樓素雪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你這個賤人！”
莊夫人跳起來，指著樓素雪破口大罵：“小小年紀，你好狠毒的心，居然這麼害你自己的姨母！！我要打死你這個小蹄子！！”
“啪！”
樓素雪揚手把茶水潑到她臉上。
“莊夫人今日敢碰我一個手指頭，明日我就去敲登聞鼓，狀告莊、樓兩家想要害死我，好吞了我母親的嫁妝。不怕的儘管動手。”
莊夫人被震住。
頂著一腦袋茶水狼狽的立著。
莊外公歎口氣後打算走懷柔路線：“孩子，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可你姨母不是存心的。這麼多年她與你父親情投意合，從來都沒想要名分，你母親終究是因為生你弟弟難產才死的。”
“外公有空與我假惺惺，不如想想怎麼全了莊家的名聲吧。”
樓素雪打斷他：“二舅舅家可還有兩個表妹未出嫁呢，哦對了，還有大理寺少卿的表哥，他會不會也受影響？”
莊外公眼神一淩：“看來你什麼都想好了，你想如何？”
“我要她死。”
樓素雪一字一頓。
這一世。
她不會親手殺莊氏了。
她要莊氏死在莊家和樓父手上。
“你小小年紀怎麼如此狠毒！”莊外公拍桌而起：“她可是你親姨母！”
“姨母？我可不認。”
樓素雪重新坐下：“明日太陽升起之時，莊氏未婚有育的消息便會傳出，如今之計，唯有莊氏一死才能全了莊家的名聲。”
莊外公怔怔坐下。
樓素雪說的對。
現在他們已經走到絕路了，除非……
他喃喃道：“若你父親能出麵，我們就說當年本是你姨母與你父親有婚約，這件事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他不會出麵的。”
樓素雪唇角翹起一抹嘲諷弧度：“我們回莊府這麼久了他都沒有露麵，你以為他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真是天真。
她那個唯利是圖的父親，心裡隻有功名利祿，任何人都不在他心裡。
“不會的！他不會不救我的！他不會讓我死的！”
莊氏大受刺激。
她瘋狂的拍著自己的胸口：“我給他生了一對兒女，他說他這一世心裡隻有我！”
“蠢貨。”
樓素雪一步步走到莊氏跟前：“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嗎？或許他真的喜歡你，可你在他心裡的價值可比不上他的仕途。他，自來心性涼薄。”
“今日我把你暴露在世人眼下，為的就是把莊家，把我父親逼上絕路。”
“即便你母親想保你，外公為了莊家的名聲，二舅舅為了他的孩子們，也不得不要你死。”
“即便我父親與你育有一對子女，為了他的仕途，他也必須要你死。”
“這一局，與你，是死局。”
樓素雪聲音極輕，卻叫人聽的心裡發涼，她話語中的殺氣如跗骨之蛆死死纏住莊氏。
她怕了。
她看向莊外公，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卻發現她自以為愛她入骨的父親竟然沒有反駁，眼底甚至還有深意。
“爹！”
莊氏噗通一聲跪下抱住莊外公的膝蓋：“你真的要我死嗎？我可是你親女兒啊！！”
莊夫人這會兒什麼都聽明白了。
她也跟著跪下哭嚎。
花廳一時亂成了一團。
樓素雪冷眼看著這場紛亂，嗤笑一聲起身帶著自己的人揚長而去。
今晚莊氏必死無疑。
回府的馬車上。
蓮兒不住的拿眼睛偷看樓素雪。
她覺得小姐變了。
以前小姐也很厲害，性情爽利又開朗，可眼前的小姐手段比以前更添毒辣。
要人命時的語氣就和討論吃食一樣尋常。
眼中的幽冷無畏無懼。
“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閉目養神的樓素雪忽然開口。
蓮兒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道：“不是的，奴婢是覺得小姐好厲害，連莊老爺都拿您沒辦法。”
“因為他們被拿住了把柄。”
樓素雪麵色淡淡：“越是在乎利益的人越容易被拿捏，因為他們在意的太多，太怕失去，所以投鼠忌器。”
蓮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很想問，那小姐你無畏無懼，是因為沒有在意的東西，也不怕失去嗎？
然而不等她問。
馬車已經進了樓府。
樓素雪整理衣衫，回到了母親的靈堂。
那些下人也都不見了。
靈堂上隻有母親孤零零的棺槨。
樓素雪點燃香燭，跪著給母親燒紙錢：“阿娘，莊氏今晚就會下去向您賠罪，您開心嗎？您耐心等等，我會把所有對不起您的人都送下去。”
一陣風吹起紙錢。
卷起來圍著樓素雪轉了一圈。
好像有人在輕輕撫摸她一樣。
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闖了進來。
“樓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