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是這廢丹房沉寂太久,積累了某種特殊的能量場,被王管事等人闖入的動靜意外引爆?而眼前這個雜役,隻是被卷入其中的倒黴蛋?那寒潭邊的奇異力量,以及剛才那絲微弱的、引發自己感應的波動……難道都是自己的錯覺?是最近修煉過於急切,心神不穩所致?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蘇清寒的心頭。理智告訴她,這個解釋最為合理。但劍修那近乎本能的靈覺,卻又在心底深處發出微弱的、不肯安息的警示——眼前這個卑微的雜役,絕對有問題!
這種矛盾感,讓她看向淩塵的目光,複雜難明。冰冷依舊,卻多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被強行壓下的煩躁。
她沉默了片刻。廢丹房內殘餘的混亂氣息讓她感到不適。她最後深深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抖得不成樣子的淩塵,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更深的不容置疑:
“今日之事,爛在肚子裡。若有半句泄露……”她沒有說完,但那股冰冷的、如同實質的殺意,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威懾力。
“小的不敢!小的發誓!打死也不敢說一個字!仙子饒命!”淩塵如蒙大赦,頭磕得咚咚作響,額頭沾滿了黑灰和冷汗,卑微到了極點。
蘇清寒不再看他,仿佛多停留一刻都是對自己的褻瀆。素白的身影微動,如同一縷清冷的月光,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門外的夜色之中,隻留下原地跪伏、驚魂未定的淩塵,和一地狼藉的廢丹爐。
沉重的木門,在夜風中發出吱呀的輕響,緩緩合攏,再次將廢丹房隔絕成一個黑暗、死寂、充滿汙穢與混亂的世界。
門關上的刹那,淩塵那因“過度驚嚇”而劇烈顫抖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猛地鬆弛下來,軟軟地癱坐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冷汗涔涔,混雜著黑灰,狼狽不堪。
然而,僅僅過了三息。
他臉上那極致的恐懼、茫然、卑微……所有屬於“淩塵”的表情,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寒與漠然。那雙低垂的眼眸緩緩抬起,在絕對的黑暗中,亮起兩點幽邃如寒星的光芒,冰冷,銳利,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他抬手,用肮臟的袖口,極其緩慢地擦去臉上混合著汗水、淚水和黑灰的汙跡。動作從容,帶著一種與這汙穢環境格格不入的優雅與冷酷。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剝離一層虛偽的偽裝。
“哼,靈覺倒是敏銳……”低沉的聲音在死寂的丹房中響起,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可惜,終究是凡俗之見。”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厚厚黑灰,動作間再無半分之前的虛弱踉蹌。目光掃過周圍那些再次陷入死寂的廢棄丹爐,如同君王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剛才那場混亂的能量風暴,雖然凶險,卻也在無形中為他開辟了一個更“安全”的修煉環境——經此一鬨,短時間內,恐怕連王管事那種貪婪的蠢貨,都不敢輕易踏足此地了。
他走到之前盤坐的角落,重新坐下。黑暗中,他緩緩攤開手掌。
掌心,赫然躺著幾顆米粒大小、顏色駁雜、形狀不規則的……晶體碎片!它們是從剛才能量爆發最劇烈的一座廢丹爐內壁上崩落下來的,混雜在飛濺的廢渣之中。在蘇清寒和王管事等人眼中,這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垃圾。
但在玄霄的感知中,這幾粒碎片內部,卻蘊含著經過剛才混亂能量風暴“淬煉”後、相對穩定下來的、極為精純的火屬性與土屬性本源粒子!雖然量少得可憐,但品質卻比他之前費力汲取的駁雜靈氣,高出何止百倍!
“禍兮福之所倚……”玄霄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而奇異的弧度,如同深淵裂開的一道縫隙。他毫不猶豫,再次捏起那古老繁複的“歸墟引”雛形印訣。
這一次,引導的不是空氣中狂暴的靈氣粒子,而是掌心這幾粒微小晶體碎片中蘊含的精純本源!
一絲微弱卻凝練到極致的混沌氣流,自他指尖滲出,如同最靈巧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剝離著晶體碎片中的本源粒子。這個過程比之前更加精細,也更為艱難,需要無與倫比的神念操控力。
時間在無聲的專注中流逝。當最後一粒晶體碎片在指尖化為齏粉,一股精純而溫和的能量流,終於被成功引入他那乾涸的經脈。這股能量雖小,卻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間點燃了他氣海深處沉寂的生機!一種久違的、力量感充盈的暖流,自丹田升起,緩緩滋養著這具千瘡百孔的凡軀。
“呼……”一口帶著灼熱氣息的濁氣緩緩吐出。玄霄睜開眼,黑暗已無法阻擋他的視線。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體內幾條最基礎的主脈,在剛才那股精純能量的衝刷下,堵塞之處被強行貫通了一絲,雖然細若發絲,卻是一個質變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