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她猛地轉過身。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布滿驚惶、沾著泥汙的、屬於外門雜役的、極其普通甚至有些醜陋的臉。那個叫淩塵的雜役,正以一個極其難看的姿勢撲倒在地,一隻手還保持著向前伸出的狼狽姿勢,指尖離她的後心似乎還有一段距離?他看起來摔得不輕,疼得齜牙咧嘴,眼神裡充滿了後怕和茫然,嘴裡還在不住地道歉:“仙…仙子恕罪!小的該死!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滑倒了…驚擾了仙子練功…小的該死…”
寒潭的水汽氤氳,帶著刺骨的涼意。蘇清寒剛才靈力暴走,護體真元紊亂,此刻素白的衣裙被汗水浸透,又被寒風吹拂,緊緊貼在玲瓏有致的嬌軀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領口處因之前的動作微微散開,露出一小段欺霜賽雪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在朦朧的水汽中若隱若現,散發著驚心動魄的魅惑。
但她此刻渾然未覺。那雙清冷如寒潭、此刻卻因驚疑而泛起劇烈波瀾的眸子,如同兩柄出鞘的冰劍,死死鎖定在狼狽爬起的淩塵身上,帶著穿透靈魂的審視和難以置信的銳利。
剛才那股力量…雖然微弱得如同錯覺,轉瞬即逝,卻真實存在!那絕非一個普通雜役所能擁有!甚至…不像是青雲宗任何一位長老能施展的手段!那是一種近乎“道”的撫平!
“你……”蘇清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顫抖,清冷的聲線此刻蘊含著巨大的風暴,“剛才…做了什麼?”她向前逼近一步,無形的冰冷氣場瞬間籠罩住淩塵,空氣仿佛都要凝結成冰。
淩塵(玄霄)心頭一凜。此女靈覺果然敏銳!他臉上驚恐之色更濃,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眼神躲閃,仿佛被蘇清寒的氣勢嚇破了膽。他手忙腳亂地拍打著身上的泥土枯葉,頭幾乎埋到了胸口,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惶恐:
“小的…小的什麼都沒做啊!仙子明鑒!小的隻是…隻是看到仙子要摔倒,想…想扶一把…結果自己笨手笨腳摔倒了…驚擾了仙子…小的該死!小的罪該萬死!”他語無倫次,身體篩糠般抖動,將一個被嚇壞的低賤雜役演繹得淋漓儘致。
“扶一把?”蘇清寒的眸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淩塵的皮囊,直視他靈魂深處,“僅僅是扶一把?”那股奇異的力量波動,絕不可能是因為簡單的肢體接觸!她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力量精準地“點”在了她靈力失控的核心節點上!巧合?世上哪有如此精準的巧合!
淩塵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臉上寫滿了純粹的茫然和巨大的恐懼:“真的!仙子!小的真的隻是想扶您…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仙子您剛才…是不是練功太累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充滿討好和擔憂的卑微笑容,“仙子您…您沒事了吧?臉色看著…好嚇人…”
他臉上的表情天衣無縫,眼神乾淨得像從未沾染過塵世的嬰兒,隻有深深的恐懼和對上位者本能的敬畏。那卑微的姿態,那布滿凍瘡和泥土的手,那單薄破舊的雜役服……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他的“不可能”。
蘇清寒緊緊盯著他,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寸寸掃過他的臉,他的眼睛,他身體的每一個細微反應。沒有破綻。一絲一毫的破綻都沒有。眼前這個人,從裡到外,都隻是一個徹頭徹尾、掙紮在生存線上的卑微雜役。
難道…真是錯覺?是自己走火入魔心神恍惚之下的錯覺?或者…是這寒潭靈氣異動帶來的某種乾擾?
蘇清寒絕美的容顏上,冰霜之色更濃,但眼底深處那最初的驚濤駭浪,卻緩緩沉澱下去,化作一片更深、更沉的疑慮。她緩緩收回那迫人的目光,但視線卻依舊如同無形的鎖鏈,纏繞在淩塵身上。
淩塵心中冷笑,臉上卻不敢有絲毫鬆懈,依舊是那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
沉默在寒潭邊彌漫,隻有冰冷的潭水咕嘟冒著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