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真不能深究的,否則越想越讓人出汗。花榮同樣陷入震驚中,或許開始猜測,在他心中敬為天人的公明哥哥,竟然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麵。不過,或許他是為尊者諱,或許是不想相信,他接口道:“宋押司的父親宋太公本身便有大片田地,家裡並不缺錢,所以這位押司手頭便闊綽些。”
王倫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而且背後說人是非向來為英雄好漢不恥,便也見好就收。不過已經成功地在花榮心裡紮了根刺,他還想紮得更深些。
“說的也是。不過能夠仗義疏財,也是個奇男子,無怪乎能在山東、河北一帶闖下偌大名聲!但是卻有一點,讓小可覺得他並不是真正的扶困濟危。”
杜遷宋萬和宋江不熟,自然不作聲;焦挺隻是聽說過傳聞,未見其人,所以也不能置喙;花榮和花叢卻是相顧一視,然後不以為然地道:“大郎何出此言?”
這一聲“大郎”,而不是之前的“兄弟”,意味深長。如果王倫不能給出一個很好的解釋,先前的種種鋪墊都將化為烏有,反而成惡。
“其實很簡單。這位押司幫助過的人,基本上都是有能力的。不管是什麼樣的能力,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並且這些江湖人士都是比較講義氣的。
若是沒有一技之長,我想他也幫不了那麼多;若是不講義氣的,真不計回報,他縱有金山銀山也散光了!大宋享國百五十年尚且饑民滿地,他又有何能周濟這麼多人!
若真的是及時雨,當輔佐君上行施仁政,又何須他來求取沽名!”
王倫的一番話近似於狡辯。仗義疏財可不是散財,周濟百姓也不至於上升到行使兼濟天下的層次,可是他說的又不是沒道理,光周濟百姓又能周濟幾個人?
並且他最後說的很難聽了,直接上升到“沽名釣譽”上來。
沒辦法,看過《水滸傳》的人基本上對宋江這種投降派義憤填膺,特彆是看到征方臘的淒慘之後更是如此;鑽研得越深,越被他的厚黑手段所深惡痛疾。
為成全朋友義氣放跑晁蓋是謂不忠、為謀秦明計殺其全家是謂陰毒、把貌美如花的扈三娘硬指派給下作的親信王矮虎為妻是謂不仁、梁山不遠萬裡到江州救他,而他隻是當眾人是工具人是謂不義…
晁天王被架空後來死得不明不白、臨終遺言被肆意違背…
梁山英雄排座次簡直是一場為親信量身打造的無腦文,任誰看了都莫名其妙…
所以僥幸不死的兄弟領悟了,走了公孫勝、李俊、燕青;最好的兄弟武鬆疏遠了他、魯智深也看穿了他…
到最後轟轟烈烈的聚義一場,終換得廖兒窪的神鴉社鼓,吳用花榮這一文一武兩位親信的吊死,也為他的愚忠譜寫了一曲悲歌…所以王倫很不待見這位拿兄弟的人頭上位的大哥。
還有,他想把花榮引為己用,就必須抹黑宋江!
花榮聽了不悅道:“山東及時雨樂善好施天下馳名,王大官人此言恐怕太過…太過…”他還是比較克製與客氣的,沒有把後麵不好的評價說出來,可是考慮到王倫是山水郎的緣故吧?
王倫卻很坦然:“賢弟是覺得愚兄的話太過武斷?”
不等花榮回答,他便自顧自地笑起來:“宣揚這位押司好的,看是哪些人?哪個不是有兩把刷子?若是像賢弟這等人才,莫說是這位押司,便是愚兄也想親近賢弟不要懷疑,若有需要愚兄處,儘管說來。哪怕有能幫到的地方,愚兄卻不願賢弟記在心上!
唐朝白樂天有首詩說的好,兄弟你且聽著:
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