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峰的晨鐘驚散霧靄時,沈星河正被刺骨的寒風吹得瑟瑟發抖。蘇無痕手持玄鐵戒尺,望著跪在冰玉蒲團上的少年,蒼藍冰炎在戒尺表麵凝結成霜:"《青木引火訣》第三重運轉七次,錯了三次。"戒尺重重敲在石案上,震得丹爐裡的靈液飛濺,"若煉丹時靈力錯序,炸爐的不是丹鼎,是你的經脈!"
沈星河咬著嘴唇,指尖的赤紅火焰因寒冷而搖曳。自從突破破土境後,父親的教導就變得愈發嚴苛。往日溫聲細語的講解,如今化作冰冷的斥責;從前允許他自由探索的藥田,現在必須按《百草綱目》的順序逐一辨認。唯有每日清晨枕邊準時出現的暖身藥湯,還殘留著記憶中父親的溫度。
"再錯一次,今日不許用膳。"蘇無痕轉身時,星紋長袍帶起的勁風掀翻沈星河的發冠。少年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眼眶泛起委屈的水霧。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他才抽抽搭搭地抹眼淚,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裙擺摩擦地麵的聲音。
"哭什麼?"洛雲歌甩了甩手中的冰綃帕子,上麵還沾著新鮮的丁香花瓣,"蘇閣主罰你,又不是天塌下來。"她嘴上嫌棄,卻變魔術般從袖中掏出個冰雕的兔子燈,"喏,用凝霜粉做的,晚上會發光。"
沈星河眼睛瞬間亮了,可想起父親的懲罰,又垂下腦袋:"姐姐,爹爹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以前他都會誇我"話音未落,洛雲歌突然用冰帕子捂住他的嘴,冰魄珠在她腕間發出警告般的嗡鳴。
"笨蛋。"少女將兔子燈塞進他懷裡,冰涼的指尖擦過他泛紅的眼角,"你以為蘇閣主為什麼突然變凶?上次你失控引動滅靈劫,他背著你在丹房熬了三天三夜,連十二元辰鼎都損耗了三成靈力。"她指向遠處雲霧繚繞的丹房,"看到那些漂浮的星紋了嗎?那是他為了壓製你體內封印,強行施展的禁術反噬。"
沈星河握著兔子燈的手微微發抖。記憶突然翻湧——突破那晚,父親渾身浴血卻死死護住他的模樣;第二天清晨,自己醒來時床邊放著的,是父親熬得通紅的雙眼和溫了又溫的補藥。原來那些嚴厲的斥責背後,藏著比從前更濃烈的擔憂。
"過來。"洛雲歌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冰靈力化作柔軟的藤蔓,將兩人包裹在晶瑩的防護罩中,"姐姐教你個偷懶的法子。"她指尖輕點沈星河眉心,冰藍色的靈力順著經脈遊走,"你看,用我的冰係靈力做引導,火木兩種力量就不會打架了。"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原本躁動的赤紅火焰與翠綠藤蔓,竟在冰靈力的調和下溫順地流轉。沈星河試著運轉《青木引火訣》,這次不僅毫無阻礙,靈力的運轉速度竟比平時快了三成!
"哇!姐姐你好厲害!"少年興奮地轉頭,卻撞進洛雲歌含笑的眼眸。少女的睫毛上凝著細小的冰晶,在晨光中折射出溫柔的光暈。她伸手揉亂沈星河的頭發,寒玉簪上的碎鑽輕輕擦過他的臉頰:"記住,這是我們的秘密。要是被蘇閣主發現"
"發現什麼?"冰冷的聲音突然從防護罩外傳來。蘇無痕不知何時折返,玄鐵戒尺在掌心泛著寒光。洛雲歌嚇得一縮脖子,冰靈力瞬間潰散,沈星河則下意識將兔子燈藏在背後,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麼!"
"把手伸出來。"蘇無痕盯著沈星河藏在身後的手,蒼藍冰炎在戒尺上熊熊燃燒。少年渾身僵硬地遞出掌心,卻見父親的目光突然頓住——那裡有塊因強行修煉磨出的血泡,此刻正被洛雲歌偷偷用冰靈力 healg。
空氣仿佛凝固了片刻。蘇無痕的喉結滾動,玄鐵戒尺"當啷"落地。他突然蹲下身,握住沈星河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吹氣,蒼藍冰炎化作最溫柔的暖流,瞬間治愈了傷口:"疼不疼?"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為什麼不說?"
沈星河看著父親通紅的眼眶,突然"哇"地哭出聲:"爹爹凶但是星河知道,爹爹是為我好"他撲進父親懷裡,星紋吊墜硌得胸口生疼,"我會努力修煉,不讓爹爹擔心!"
洛雲歌悄悄抹了把眼角,冰魄珠突然發出歡快的鳴響。她彎腰撿起玄鐵戒尺,在上麵刻下小小的冰花圖案:"蘇閣主,下次要打就打我吧。"她晃了晃手中的戒尺,"畢竟是我教星河偷懶的。"
蘇無痕看著兩個孩子,心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他何嘗不知自己的嚴厲近乎殘忍,但沈星河體內的聖體力量與雙生道種,隨時可能引來滅頂之災。唯有讓孩子在最短時間內強大起來,才能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護住他。
"過來。"他歎了口氣,將沈星河抱在膝頭,又朝洛雲歌招招手。少女有些局促地靠近,卻被蘇無痕用冰炎變出的毛毯裹住,"你們都沒錯。"他摸著沈星河的腦袋,又輕輕拍了拍洛雲歌的肩膀,"但下次再偷偷用靈力,我就罰你們一起種十畝靈田。"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突然爆發出歡快的笑聲。沈星河舉起兔子燈,洛雲歌用冰靈力將其托起,在晨光中,赤紅的火焰與晶瑩的寒冰交相輝映,照亮了青冥峰上最溫暖的角落。而遠處的丹房裡,十二元辰鼎再次亮起璀璨的丹紋——那是蘇無痕為了沈星河,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禁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