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焦土廢墟之上,莉莉絲剛剛發出怨毒的詛咒,那熟悉的、催命符般的電子提示音已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嗡!嗡!嗡!
數十道、上百道空間漣漪如同密集的蜂巢般瞬間在遠方虛空中浮現!光芒閃爍間,一隊規模遠超之前的玄度機械兵團,如同冰冷的銀色潮汐,瞬間將這片死寂之地包圍!為首的數台機體體型更大,裝甲覆蓋著閃爍著紫色能量紋路的力場護盾,肩部搭載著小型黑洞發生器般的黑洞洞炮口,釋放出令人心悸的引力波動,顯然是專門用來對付像她這樣擅長空間能力的高階目標!
“坐標鎖定:深淵造物‘蝕心魔女’莉莉絲!滅絕指令已更新:最高優先級——徹底淨化!”毫無感情的合成音在莉莉絲耳邊炸響,如同死神的宣判。
瞬間,所有銀甲士兵的猩紅電子眼如同鎖定獵物的蛇群,齊刷刷聚焦在孤立無援的莉莉絲身上!致命的藍光在數十支靈能脈衝步槍的槍口迅速充能,高能鎖定激光束如同絞索般套向她的身體!
“哈……哈……哈哈哈哈哈!”莉莉絲先是驚愕,隨即爆發出一陣瘋狂而絕望的尖笑,笑聲如同玻璃摩擦般刺耳難聽,“玄度的走狗……你們以為……本座是砧板上的魚嗎?!”
她臉上怨毒的笑容徹底扭曲,那雙魅惑的紫瞳瞬間化作純粹的、屬於深淵的漆黑,如同兩個吞噬光線的漩渦!那條被偽裝成玫瑰的斷臂處,猩紅色的能量不再掩飾,如同高壓水槍般猛烈噴湧而出,瞬間在她周身編織成一件由怨念、詛咒、扭曲和空間碎片構成的、猙獰而邪異的“鮮血戰衣”!
“想要淨化我?那就……嘗嘗深淵的滋味吧——萬怨蝕骨·深淵綻放!”
莉莉絲的身影在銀甲士兵開火的瞬間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動,是如同水滲入沙子般直接融入了破碎的空間結構本身!下一刹那,她如同在空間中折射的劇毒光斑,出現在一名裝甲厚重的動力盾兵身後!那隻猩紅的能量斷臂不再是纖纖玉手,而是一柄由無數怨毒靈魂哀嚎纏繞而成的能量利刃——尖刺!帶著腐蝕靈魂的惡臭,狠狠捅穿了那名士兵的力場護盾和能量核心!
滋啦——!!刺耳的爆鳴伴隨著能量核心過載殉爆的火光!
但這僅僅是開始!
莉莉絲的身影如同一個不死的幽靈,在密集的能量光束中閃爍、跳躍、折射!每一次空間躍遷都伴隨著一名玄度士兵被猩紅的尖刺洞穿、引爆!她那“鮮血戰衣”能偏折部分能量攻擊,但更多的是依靠預判和詭異的軌跡規避。然而,玄度的火力覆蓋太密集了!尤其是那些專門用來壓製空間擾動的引力炮!
轟!
一道扭曲的重力束擦過她的左肩,鮮血戰衣瞬間崩解一大塊!連帶著她左肩的皮肉連同骨骼都被無形的巨力撕扯走一大片,露出裡麵慘白的、冒著青煙的骨茬和纏繞的幽暗能量!劇痛讓莉莉絲發出一聲淒厲到變形的慘叫!
緊接著,一發專門針對生物體的高頻震蕩脈衝彈擊中了她的小腹!
“呃啊——!”莉莉絲猛地弓起身,腹部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內臟瞬間移位、破碎!一大口混合著內臟碎塊和濃稠魔血的汙穢液體狂噴而出!她的氣息瞬間萎靡了一大截,身影再次出現時已搖搖欲墜,身上的鮮血戰衣變得稀薄黯淡,充滿了裂痕。
但深淵魔女的狠辣也在絕境中展露無遺!她強忍著足以讓常人瞬間斃命的劇痛,漆黑的雙瞳中隻剩下瘋狂!利用震蕩帶來的空間不穩定,她身影再次消失!
這一次,她沒有攻擊士兵,而是如同一道怨毒的閃電,直撲向遠處一塊半埋在地下的、閃爍著強烈空間波動的大型機械殘骸——那似乎是玄度一艘小型偵查艦墜毀後遺留的能量矩陣核心!
“一起……下來陪我吧——深淵獻祭·魂淵歸寂!”莉莉絲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吼著,整個身軀如同最惡毒的詛咒載體,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狠狠撞向了那能量矩陣核心的核心!
轟隆隆隆——!!!
一場遠比之前更大的能量殉爆以莉莉絲撞擊點為中心爆發開來!暗紅色的能量衝擊夾雜著破碎的空間碎片和強烈的深淵怨念,形成一圈毀滅性的波紋橫掃全場!距離較近的十餘台玄度士兵瞬間被撕碎、熔化!稍遠的也被巨大的衝擊波掀飛,能量回路紊亂,發出短路的火花!
爆炸的光芒散去,那片區域隻剩下一個巨大的、冒著青煙、空間結構都顯得粘稠混亂的焦黑深坑。
坑底,莉莉絲的身影消失無蹤,原地隻剩下幾片被撕裂的、沾染著烏黑血漬的猩紅裙裾碎片,以及一絲微弱到幾乎要消失在空間亂流中的怨毒意念殘留:“蘇映雪……你們……逃不掉……吾會回歸……帶著深淵……的……”
玄度機械兵團的指揮官似乎在掃描確認,那毫無感情的電子音沉默了片刻:“目標能量反應微弱,判定為‘沉入次元夾縫,瀕臨湮滅狀態’。淨化……基本完成。殘餘深淵汙染將由後續‘淨化者’部隊處理。追獵指令更新:定位其餘逃逸目標……”
幸存的銀甲士兵冷漠地處理戰場,如同清理垃圾。莉莉絲在絕望中的瘋狂反撲,雖然重創了玄度追兵,也徹底點燃了他們的怒火和追蹤決心,但她自身付出的代價——重傷瀕死,沉入次元夾縫等待消亡——也讓這片戰場暫時失去了她的蹤影和威脅。
與此同時,在那宛如古老巨獸骸骨般的生物星艦——“霜骸堡壘”號的幽深內部。
這裡並非冰冷的金屬甬道,而是由無數粗壯的、閃爍著溫潤紫光的骨質脈絡和流動著冰藍凝膠狀生命原液的管道構成的巨大腔體。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如同雪鬆與冷金屬混合的氣息。光線柔和而沉靜。
一間被臨時安排、相對寬敞的艙室內。牆壁如同活著的玉石,流淌著自然的紋路。
陸昭明站在艙室中央,高大的身影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那柄纏繞著不祥魔紋的離恨劍依舊緊握在他手中,劍尖斜指地麵,漆黑的魔氣如同呼吸般緩緩吞吐,在冰冷的艙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他那雙暗金色的豎瞳中,魔霧翻騰不息,充滿了混亂與毀滅的本能,高大的身軀肌肉緊繃,如同一頭被困在牢籠中的洪荒凶獸,對外界充滿警惕。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隻有低沉的、野獸般的喘息聲在艙室內回蕩。
蘇映雪站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她換上了一身霜骸巨巢提供的簡單冰藍生物絲袍,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卻也衝淡了幾分眉宇間的邪魅,顯得清冷了幾分。斷腕處的傷口被一種溫和冰冷的凝膠覆蓋,疼痛減輕了很多。她的氣息雖然依舊融合著那股詭異的魔氣,但已經平穩了不少。
她不敢靠得太近驚擾他,也不敢離得太遠。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擔憂、溫柔,還有一絲無法言說的心疼。
“昭明……”蘇映雪輕輕喚了一聲,聲音如同羽毛落在雪地般輕柔。
陸昭明的身體似乎因為她的聲音而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翻湧的魔瞳轉向她,裡麵依舊混沌一片,隻有最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微光。他沒有說話,隻是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的低鳴。
蘇映雪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一步,試探性地伸出僅存的左手。她的動作很慢,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昭明……把劍放下來好不好?”她柔聲說著,眼神充滿了祈盼,“放下來……我們……休息一下。你抱著它……太累了……”
離恨劍上的魔紋似乎感應到主人的動搖,幽光閃爍了一下,仿佛發出無聲的抗拒和咆哮。陸昭明的呼吸陡然加重,握劍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骨骼摩擦聲,魔氣瞬間濃烈了幾分。
蘇映雪的心猛地揪緊,卻沒有後退。
“你忘了……在……那黑暗裡……是你抱著我……一直抱著……”她輕聲細語,如同在吟誦一首古老的歌謠,字字句句都帶著能融化寒冰的溫度,“你說過……要護著我……一直……護著……”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和屬於那個冰美人的脆弱,但這脆弱在此刻,卻成了最有力的武器。
陸昭明直直地盯著她,暗金色的魔瞳深處,那一片翻騰的血色霧海中,仿佛有無數個破碎的畫麵在激烈碰撞:深不見底的黑暗……沉重的身體……僅存手臂的微光……還有她嘶啞絕望的呼喚……和他內心深處永不磨滅的回應她的渴望……
混亂的魔念與那紮根在魂魄最深處的守護執念激烈地撕扯著!
“護……”一個極其沙啞、生澀、仿佛不屬於他,卻又分明是他發出的單音節,艱難地、含糊不清地從他緊抿的唇齒間擠了出來。
就在這個字吐出的刹那——
他那緊握著離恨劍、如同鐵鉗般的右手,指關節猛地一鬆!
噌啷——!
一聲沉重而刺耳的金鐵墜地聲在安靜的艙室內炸響!
離恨劍脫手落下,重重地砸在光滑冰涼、帶著淡淡生命氣息的骨質地麵上。劍身上的魔紋劇烈波動了一下,隨即黯淡下去,如同被暫時封印的凶獸,隻剩下低沉的、不甘的嗡鳴。
陸昭明高大緊繃的身影也隨之鬆弛了下來,那股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氣如同潮水般退去。但他依舊沒有完全清醒,暗金色的魔瞳中混沌未消,隻是茫然地看著前方,像一個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但他沒有再猶豫。
幾乎是本能地,他那寬闊的、纏繞著暗金魔紋的胸膛前傾,高大的身軀如同歸巢的倦鳥,直直地向著蘇映雪靠了過來。
蘇映雪張開雙臂,堅定而溫柔地接住了他沉重疲憊的身體。
他將整個頭顱埋進她纖細柔軟的肩頸處,滾燙的臉頰緊貼著她冰涼滑膩的肌膚。鼻尖如同尋找歸家路途的幼犬,在她散落的長發間深深地、依戀地嗅聞著那熟悉的、讓他能抵抗毀滅深淵氣息的清冷與……魂印的幽香。
“香……”又是一聲模糊不清的呢喃,帶著一絲終於找到依靠的安心與純粹的滿足,噴出的氣息灼熱地拂過蘇映雪的鎖骨。
蘇映雪環抱著他精壯卻虛弱的腰背,纖細的手臂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下依舊殘留的魔氣衝突帶來的震顫。她用臉頰輕輕摩挲著他汗濕的短發,閉上眼,長長的睫羽微微顫動,一顆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他堅實的肩膀上。
艙室的骨壁柔和地流淌著生命的光暈,將這對緊緊相擁的身影溫柔包裹。
一個是被魔劍侵蝕、魂魄殘缺、幾近失控的凶獸。
一個是邪氣凜然、卻也冰心碎裂、執著救贖的劍仙。
在這冰冷的、漂泊於無儘星海的骸骨堡壘中,隻有彼此懷抱的溫度,是他們對抗無邊黑暗的錨點。
蘇映雪知道他離真正醒來、戰勝魔劍還有很長的路。魂魄的殘缺如同破碎的琉璃,需要時間與機緣去修補。每一次放下離恨劍,都是他與自身毀滅本能的艱難抗衡。每一次靠近她、汲取她的氣息,都是他在用那最純粹的本能記憶和守護烙印,艱難地點亮那盞將熄的魂燈。
但,足夠了。
隻要他還能回應她的呼喚。
隻要他還能放下魔劍,本能地找到她、倚靠她、聞著她的氣息……
那麼,縱然前路千難萬險,星河破碎,永墮深淵,她亦……甘之如飴。她會為他縫補魂魄的傷痕,撫平魔念的撕裂,直至……她的戰神重新歸來。
幽深的艦體如同古老的骨骸,載著他們,向著未知的星域,沉默地航行。
霜骸堡壘號的巨大骨腔深處,這間作為臨時居所的艙室,因為陸昭明那近乎“本能”的守護行為,增添了許多難以言喻的……生活氣息。
蘇映雪盤膝坐在一塊由活體骨質微微拱起形成的平台上,正嘗試引導體內那股融合了冰魄與魔源的力量進行周天運轉,梳理因強行融合和先前戰鬥造成的經脈紊亂。她的冰藍魔瞳微闔,周身氣息時而如極地寒風,時而逸散出邪異霸道的魔紋黑氣,讓整個艙室的溫度都隨她呼吸起伏不定。
然而,這種本該是全神貫注的狀態,卻被旁邊那道“忠實”的身影時刻打亂。
陸昭明就盤坐在她一步之遙的地上。高大的身軀如同沉默的山嶽,暗金色的豎瞳空洞地睜著,目光卻始終像粘了膠水一般,牢牢鎖在蘇映雪身上。他身上翻滾的魔氣比起剛來時安穩了許多,但那種源自本能的不安感依然存在,隻有靠近她、感知到她存在時,才能獲得片刻的寧靜。
蘇映雪的氣息運轉到一個相對平和的節點,微微吐出一口帶著冰晶寒息的氣流。她剛睜開眼——
“咚!”
一塊堅硬冰冷的、長條狀的骨製品遞到了她麵前,差點杵到她鼻尖。
蘇映雪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陸昭明不知從哪裡“摸”來的、一根像是用來給巨大骨架結構提供支撐力的連接骨榫。那骨頭足有小兒手臂粗細,通體光滑冰冷,散發著淡淡的能量餘韻。
他遞給她,眼神空洞卻隱隱帶著一絲……邀功?或者說,像是看到什麼好東西就想分享給最重要的人那種單純的衝動。動作笨拙,卻又無比認真。
蘇映雪看著這根粗糲的骨頭,再看看陸昭明那張即使魔氣翻湧也難掩英俊、此刻卻寫滿純粹傻氣的臉,一股濃濃的無力感湧上心頭,隨即又被一種酸澀的溫柔取代。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用僅存的左手接住那根分量不輕的骨榫,指尖輕柔地在他手背上點了點,聲音刻意放緩,如同哄著懵懂的孩童:“乖,這個……太大了。映雪不玩這個。放下……好不好?”
陸昭明空洞的眼神似乎理解了什麼,微微偏了偏頭,但還是固執地將骨榫往她懷裡又推了推,似乎覺得她沒拿穩。
蘇映雪哭笑不得,隻能費力地將這“玩具”放在腳邊,然後指了指旁邊一塊平整的地方:“你坐這裡……不動。”她嘗試引導。
陸昭明直勾勾地看著她的動作,又看了看被她放下的骨頭,似乎有些困惑。但他最終還是順從她的指向,默默挪了過去坐下,目光依舊沒有離開她分毫。仿佛在說:我就在這裡看著你。
類似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
巨大的活體骨質“餐廳”(更像一個提供生命原液和能量凝膠的多功能廳)內。霜骸戰士們進食的方式是汲取流經管道的冰冷生命原液,安靜得如同在舉行某種神聖儀式。
蘇映雪坐在一張骨質高桌前,麵前是一盤由霜骸巨巢用特殊技術製作的、蘊含純粹寒性能量、如同藍色果凍般的營養膏。她在努力適應這詭異的食物。
陸昭明則直接盤腿坐在她的椅子旁的地麵上,如同守衛龍穴的巨龍。他不需要進食,但每當蘇映雪拿起骨質的“勺子”,他那暗金的瞳孔就會瞬間聚焦在勺子上,然後又回到她的臉上,眼神似乎在困惑這東西能不能吃?安不安全?
更尷尬的是,當波塞拉或者炎獄偶爾端著同樣的“果凍”走過,陸昭明會立刻警惕地抬頭,空洞的雙眼中魔光微微閃爍,帶著一股“離我的人遠點”的低沉威懾,哪怕對方隻是路過!好幾次都差點引起炎獄那暴脾氣的不快,幸好被波塞拉及時的眼神止住。
這讓蘇映雪吃飯都得正襟危坐,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以防哪個不開眼的戰士走得太近,引來身邊這位“守護神”的“過度反應”。
洗漱:
霜骸堡壘為重要客人提供了單獨的清潔“水槽”——其實是一個流淌著溫和生命原液、帶有淨化效果的小型骨池。
蘇映雪要清潔時是最大的挑戰。
她會在池子邊站定,然後鄭重地拉住陸昭明的手(有時可能需要環住他的腰,才能稍微改變他那磐石般的穩定坐姿),一點點把他引導到離水池幾步遠的一個骨質墩子上坐下。
“昭明,坐好。”她看著他的眼睛,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與溫柔的交織,“映雪,洗漱。你看……水。”她指著池子。
陸昭明會順從地坐下,但那空洞的目光依舊緊緊追隨著她。
蘇映雪走到池邊,剛要伸手解開外袍——她就感覺背後那道目光瞬間變得極其“專注”,甚至帶著一種奇怪的緊張感,仿佛害怕她突然消失在水裡。
她隻能停下動作,無奈地回頭:“昭明……閉眼。好……閉眼。”
陸昭明空洞的眼睛眨了兩下,似乎理解“閉眼”這個詞。但他並沒有閉上!隻是眉頭微微蹙起,眼神變得更加……無辜?仿佛在說:我看著你怎麼了?不是一直都在看嗎?
最後蘇映雪不得不在他緊迫的“目光洗禮”下,硬著頭皮快速完成清潔。那過程,讓她這位五級劍仙都感覺臉頰微燙,恨不得鑽進池子裡。當她帶著一身清冷的水汽轉過身時,陸昭明空洞的眼神會似乎變得…柔和?像是確認她完整無損的“寶貝”終於從水裡出來了。他這才鬆弛下來,似乎還想湊近聞聞她身上清冽的氣息。
有一次,蘇映雪想試試水溫,用手掬了一捧水潑在臉上。陸昭明看到水珠濺到她臉上,竟然猛地從墩子上站了起來,快步衝到池邊,空洞的眼神帶著一絲慌亂看著她的臉(似乎以為她被攻擊了),然後伸出自己粗糙、布滿暗金魔紋的大手,笨拙地想幫她擦掉並不存在的水漬。結果用力過猛,差點把她剛洗淨的臉擦破皮。
蘇映雪又好氣又好笑,隻能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好了……好了……沒事……水……”她拉著他濕漉漉的手掌,按在自己已經擦乾的臉頰上,“你看……乾了。”
陸昭明的手掌觸碰到她光滑微涼的肌膚,身體明顯頓了一下,那空洞眼神裡翻湧的魔氣似乎都凝滯了瞬間。他任由她的手拉著自己的手,貼在她臉上,感受著那真實的溫度和觸感,然後喉嚨裡發出一聲滿足的低低的咕噥聲,像是確認了她的完好。
跟隨:
無論蘇映雪去哪裡,陸昭明都像一道高大的、沉默的影子。
她去和霜骸堡壘的女首領(名喚“寒骨”)溝通後續安排或交換信息,陸昭明就站在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魔瞳空洞地掃視著艙室環境,對寒骨那強大的冰霜威壓視若無睹。他那無意識散發出的、屬於離恨劍本源的死寂氣息,反而讓這位強大的霜骸統領都感到一絲無形的壓力,談話的氛圍總是格外“凝重”。
她去特定的訓練腔室嘗試掌控新融合的力量,劍氣縱橫,冰霜與魔焰肆虐。陸昭明就站在能量壁障的最角落,一動不動,像個最忠實的觀眾,眼神空洞卻始終粘在她身上。隻是偶爾蘇映雪劍勢過於猛烈、力量引動體內魔氣不穩時,他會無意識地向前踏出半步,周身魔氣微微波動,似乎在準備隨時衝上去……雖然以他現在的狀態,也未必清楚衝上去要做什麼。
波塞拉有時會過來,給蘇映雪帶些特製的深海魔藻凝膠,用於滋養經脈和壓製斷腕寒氣反噬。這時,陸昭明會立刻表現出高於對其他人的“警惕”。雖然波塞拉的氣息他相對熟悉,但每當波塞拉靠近蘇映雪三步之內,或者伸手遞東西時,他那雙空洞的魔瞳中就會射出實質性的警告光芒,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嗚咽,仿佛護食的凶獸。
“嘖,這小子……魔化傻了還不忘吃飛醋。”波塞拉有一次把魔藻遞給蘇映雪時,被那目光盯得發毛,忍不住對蘇映雪低聲道。
蘇映雪臉頰微紅,隻能一邊安撫地握住陸昭明緊繃的手腕(他的身體會立刻放鬆一些),一邊無奈地替“傻fufu”向波塞拉道歉。
在這段奇特的旅途中,五級劍仙蘇映雪聲名遠播(或者說凶名赫赫),但在霜骸堡壘內部,她私下裡被那些強大的骨甲戰士們賦予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綽號——
“行走的定海神針”。
而這根“神針”的背後,永遠默默跟隨著一位高大、沉默、眼神空洞卻又無比執拗的“護法巨神”。他們一前一後,一動一靜,所過之處,連最勇猛的霜骸戰士都會下意識地側身讓路,投去混合著敬畏、好奇,甚至隱隱一絲同情(對蘇映雪)的目光。
蘇映雪的心,便在這被“巨嬰”魔頭緊逼盯人的窘迫、時不時的驚嚇與哭笑不得,以及那深藏於笨拙行為下毫無保留的純然信任與守護中,一點點被溫暖、被填滿。
她知道前路艱難,修補他的魂魄如同在萬丈懸崖上行走。但看著此刻連遞根骨頭給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傻大個”,感受著那隻大手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緊握住她的衣袖時傳來的溫度……
她覺得,隻要能換回這個男人,無論付出什麼,承受多少,都……值了。哪怕要哄他一輩子,她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