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前坐著馬車從丞相府往北行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在戶部衙門門口下了車。
“公子,您帶著我去怕不合適吧?”
胡越與趙前一起下了車,看著儘顯宏大的戶部衙門,有些畏懼。
趙前瞥了他一眼,“瞧你那慫樣,跟著我有什麼怕的!”
胡越搖搖頭,就是跟著你才怕。
但這樣的話他是不敢說出來的!
“公子,文書您拿好了嗎?”
“什麼文書?”
趙前有些狐疑,文書是什麼新的話本小說嗎?
“公子您還是一人進去吧!”胡越聽罷,往後退了一步,“沒有就任文書,我怕和您一起被趕出來,那太丟臉了!”
趙前一把扯住胡越的衣衫,喝道:“沒想到跟了我那麼久,你還是如此的迂腐!臉值幾個錢,丟了就丟了唄!”
其實趙前也不太想進去,但不去的話,他丟的就不是臉,而是腿了!
“公子,您還是自己去吧,我在外麵守著,咱們裡應外合,一舉拿下戶部!”
“少胡謅,這又不是龍潭虎穴,怕什麼!你再囉嗦,這個月的月錢你就彆拿了!”
聽到趙前話裡的威脅,胡越大手一揮,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趙前的身前,正聲道:“公子,我剛才仔細想了想,就算裡麵是龍潭虎穴,也該我先闖才是!當然,您彆誤會,錢不錢的那太俗了!”
……
幾番拉扯之下,趙前與胡越走進了戶部衙門。
守在衙門口的兩個守衛也很有眼力見,看著趙前身上儘顯華貴的衣袍,並未加以阻攔。
而進了戶部衙門後,趙前也忍不住四處張望起來。
衙門的布局似乎是中軸對稱,正中間的是大堂。
兩側是各司房與倉庫。
在趙前四處看的時候,一個穿著深緋色官服的中年男人向著他走了過來。
“想來您就是趙前趙公子吧?”
中年男人走到趙前麵前,恭敬地問了一句。
趙前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人,片刻後,回問道:“你是?”
“我叫秦明,曾是丞相大人的學生!”
中年男人開口介紹道。
聽到秦明的介紹,趙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我靠,我知道你,幾句話就把上一任的戶部尚書給罵死了,你是個人物啊,簡直牛而逼之!”
趙前所說的這事發生在大康德武四年。
時任戶部員外郎的秦明,因看不慣當時的戶部尚書張達的貪官行為,大庭廣眾之下,憑借一張嘴,將張達罵了個狗血淋頭。
最後張達氣急,直接暈了過去,而這一暈便沒再醒來。
於是秦明的聲名一下子響徹京都,當今陛下不僅沒怪罪,還破格將他提拔為戶部侍郎。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秦明笑著擺了擺手,而後不解道:“趙公子,這牛而逼之是何意啊?”
“這都不懂?就是說你很厲害的意思!”
趙前身旁的胡越瞥了秦明一眼,替自家公子解釋道。
“噢,原來如此!”秦明點點頭,而後看著趙前鄭重道:“您來任職一事,尚書大人特意交代了,讓我引著你,先熟絡一下各種事宜,再開始辦公!”
聽到這話,趙前心裡不禁有些感慨。
尚書如何?
侍郎又怎樣?
都架不住我有個好爹!
“辦公的事不急!”趙前擺了擺手,“秦大人,我有個問題想要先問問你!”
“什麼問題?”
“你如何能一眼就看出我是趙公子,我以前可沒見過你啊!”
秦明有些愕然,思索片刻後,才道:“嗯……城裡關於您的傳聞很多,我也是根據傳聞一下子認出來的!”
趙前眼睛一斜,嘴角輕微揚起,“什麼樣的傳聞?”
京城裡有關趙前的傳聞,其實趙前或多或少都聽過一些。
無非就是說他不學無術,囂張跋扈,是個玩胯,哦不,紈絝子弟等等。
但最讓趙前無語的是,竟然有傳聞說他長相猥瑣,站在人群裡,想要認出誰是他,往最猥瑣的那個找便是!
這不是胡扯嗎,咱可是大康吳彥祖!
秦明也是聽過這些傳聞的,但他可不想這樣說出來,倒不是懼怕,實在是因為趙前真的有個好爹!
恰巧他那個好爹又是自己的恩師!
於是,沉默半晌後,秦明才支支吾吾地開口:“傳聞……說您的為人十分的……英俊瀟灑,對,英俊瀟灑!”
趙前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沒有文化就不要硬誇,我現在合理懷疑你的官是買的!”
……
與秦明的談話,隻是一個小插曲,趙前也沒真的想找他麻煩。
隻是還是有些感慨,自己的名聲怎麼就那麼不堪?
除了欺女霸女,也沒做過彆的了啊……
插曲過後,便是正事了!
秦明領著趙前在戶部衙門裡四處逛了逛,最後送他進了清吏司。
因為陛下給趙前封的官是戶部郎中,所以清吏司便是趙前辦公的地方!
他的職務也很清閒!
審核賦稅,統計戶籍等。
聽起來有些麻煩,但他有個好爹啊!
在他沒來之前,也就是戶部郎中這個位置還在空缺的時候。
這些東西都是由戶部的主事和員外郎負責。
秦明帶他來這裡時,也交代了,他隻負責在彆人將資料整理好後,簽個字就行了!
但趙前並不打算這樣!
……
時過晌午。
用過午飯後的趙前慵懶地靠在清吏司公署的長椅上。
手裡拿著的是剛才員外郎翟杭送來的有關京城附近管轄下的三個縣近三個月的稅收報表和人口統計。
他雖然不想做官,但在其位謀其職!
所以他並不想隻走個形式。
胡越拿著一把扇子在趙前身旁輕微地扇著,看著自家公子認真翻閱,總覺得今天的公子有點陌生!
就這樣,趙前用了差不多兩個半時辰的功夫,才將報表和人口統計翻閱完。
一旁的胡越見狀,連忙從桌上拿起毛筆朝著趙前遞了過去,“誒喲,我的公子,您可算是看完了喂,簽好字,咱就趕緊走吧,這地兒實在是太難熬了!”
趙前木訥地接過毛筆,神情卻有點恍惚,他簽好字後,看向胡越,沒來由地問道:“咱們大康的賦稅很重嗎?”
“這個我不清楚!”胡越撓撓頭,轉而問道:“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趙前半坐起身,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歎了一口氣,“近三個月來,附近這三個縣的稅收與往常相差不大,但人口卻在三個月的時間少了三成有餘!”
“這怎麼了?”
胡越仍是一副不解的樣子。
“沒事!”趙前搖搖頭,“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說完,他站起身來,神情陡然一變,“走!出發滿春樓,本公子要去做善事了!”
“公子,這恐怕不行,老爺吩咐了,辦完差事後,第一時間回府!”
……
傍晚時分。
盛京城下了一場小雨。
趙前的心情就如同這場小雨一樣,淅淅瀝瀝的。
回到丞相府,用過晚飯後,趙前便被趙鶴齡叫去了書房。
他回憶了今天乾的所有事情,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又犯了什麼錯!
不過相比之前,他沒顯得有多慌。
因為即使犯了錯,應該也不是什麼大錯,畢竟這次來書房,老爹沒讓自己跪著!
“站著作甚,坐吧!”
坐在書桌旁翻閱公文的趙鶴齡此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向了趙前。
“沒事,爹,我年輕,站一會兒沒事!”趙前搖搖頭,對上趙鶴齡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開口:“您今夜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怎麼?”趙鶴齡眉頭微皺,“我好歹是你老子,找你還需要是有事才能找嗎?”
“那自然不是!”
趙前擺了擺手,趕緊回道。
趙鶴齡瞪了他一眼,“談談今日上直的感想!”
上直?
應該就是上班的意思吧……
趙前想了片刻,不假思索道:“還可以!”
“還可以是什麼意思?”
“就是還可以的意思!”
趙前聳了聳肩,覺得自己說得完全沒毛病。
趙鶴齡歎了一口氣,“若實在不想做官,這幾日你隨意犯個錯,我找人彈劾你,讓你從那個位置下來,但切記不要殺人放火!”
我靠!
我爹就是牛逼!
趙前在心裡感慨了一句,才答道:“好,爹!”
隨後二人又瞎扯了幾句有的沒的後,趙前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為何,實在難以入睡。
閉目沉思良久,他去到府中後院將胡越叫了起來。
“公子,這大晚上的,您不睡覺,火急火燎的要乾啥?”
胡越頂著兩個黑眼圈看著趙前,語氣中帶著不解。
“睡覺?”趙前不置可否,“美好的夜生活才剛開始,睡得著嗎,你可千萬不要浪費光陰!”
胡越聞言,眼神猛地一凜,“公子,您不會是還想去滿春樓吧?”
趙前眼皮跳了兩下,伸手拍了拍胡越的肩膀,“本公子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既然你想去,那本公子就冒著被打斷腿的風險帶你去吧!”
胡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