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宮那幽深的鹹福宮裡,昏黃的燭火如風中殘燭,搖曳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高貴妃慵懶地半倚在榻上,手中百無聊賴地把玩著一塊溫潤的羊脂玉佩,那玉佩在昏暗中泛著柔和的光,可她的眼神卻如寒潭之冰,透著徹骨的寒意。李嬤嬤佝僂著身子,像一隻受驚的鵪鶉,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這位喜怒無常的主子。
高貴妃輕咳一聲,打破了令人壓抑的寂靜,她的聲音雖不大,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無法抗拒:“李嬤嬤,本宮之前交代你的事兒,可都銘記於心了?”
李嬤嬤忙不迭地點頭,臉上瞬間堆滿了討好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硬生生擠出來的,顯得格外諂媚:“娘娘儘管放心,老奴把您的每一句話都像寶貝似的記在心裡,一個字都不敢忘呐。”
高貴妃坐直了身子,原本就嚴肅的神色愈發冷峻:“這次對付海貴人,可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點馬虎。你瞧瞧她那副狐假虎威的樣子,仗著皇上的幾分恩寵,在這鹹福宮裡愈發肆意妄為,竟敢公然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嬤嬤趕忙順著高貴妃的話附和道:“娘娘所言極是,那海貴人確實不知天高地厚,一點兒規矩都不懂。娘娘身份尊貴,何須與她這種小角色一般見識,隨便給她點厲害瞧瞧,她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高貴妃冷笑一聲,那笑聲中滿是不屑與狠厲:“哼,本宮自然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她。這次,你去辦一件事,此事至關重要,你務必給本宮辦得妥妥當當。”說著,高貴妃微微側身,壓低聲音,湊近李嬤嬤的耳邊,將那精心策劃的計劃細細交代起來。
“你去尋幾個手腳麻利、嘴巴嚴實的太監,這些人必須是咱們能絕對信得過的。趁著夜深人靜,皇後明日前往鹹福宮的必經之路上,放上那些表麵長滿苔蘚的鵝卵石。記住,整個過程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能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那些苔蘚,唯有咱們鹹福宮後苑的矮子鬆附近才有,到時候事發,海貴人就算渾身長滿嘴,也彆想辯解清楚。還有,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你必須立刻不動聲色地把線索巧妙地引到她身上,絕不能讓人有絲毫懷疑到本宮這個一宮主位頭上。要是出了岔子,本宮拿你是問!”
李嬤嬤聽得連連點頭,可臉上還是忍不住閃過一絲擔憂:“娘娘這計策實在是高明至極,如此一來,海貴人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過娘娘,萬一被人發現是咱們宮裡的人做的,那可如何是好?畢竟皇宮大內,耳目眾多啊。”
高貴妃眼神一凜,猶如一道寒光射向李嬤嬤,厲聲道:“蠢貨!隻要你把事情辦得乾淨利落,謹慎小心,誰能發現得了?再說了,就算真有什麼意外情況,本宮自有辦法金蟬脫殼,擺脫嫌疑。你隻需一門心思把事情辦好就行,要是出了半點差錯,你也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李嬤嬤被嚇得一哆嗦,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連忙說道:“是,是,老奴一定儘心儘力辦好,絕不讓娘娘失望。老奴對娘娘忠心耿耿,願為娘娘赴湯蹈火。”
高貴妃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等事成之後,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少不了你的好處。但要是你敢走漏半點風聲,哼,你就等著去慎刑司受苦吧!”
李嬤嬤嚇得撲通一聲跪地,誠惶誠恐地說道:“老奴萬死不辭,定當竭儘全力,嚴守秘密,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起來吧,記住,此事絕不可走漏半點風聲,否則,你知道下場。”高貴妃揮了揮手,重新靠回榻上,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海貴人被禁足時狼狽不堪的模樣。
陽光明媚的午後,溫暖的陽光灑在皇宮的石板路上,閃耀著金色的光芒。皇後的儀仗浩浩蕩蕩地朝著鹹福宮行進,金黃的轎輦在日光下顯得格外莊重威嚴,四周宮女太監簇擁著,儘顯皇家的尊貴氣派。
突然,行進中的轎輦毫無預兆地猛地一顛,走在前麵的轎夫們腳步頓時大亂,一陣手忙腳亂。皇後原本端莊地端坐在轎輦之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雙手下意識地迅速伸出,想要撐住轎輦邊緣穩住身形。然而,轎輦晃動得太過劇烈,她終究沒能穩住,整個人失去平衡,直接朝著轎輦外跌去。
“皇後娘娘!”隨行的宮女們見狀,驚恐地齊聲尖叫起來,那聲音在寂靜的皇宮中顯得格外刺耳。慌亂中,皇後的右手在轎輦的尖銳邊角上劃過,頓時一道深深的口子綻開,殷紅的鮮血瞬間湧出。
“快,快扶本宮起來!”皇後強忍著傷口傳來的劇痛,聲音微微顫抖,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變得格外蒼白。宮女們手忙腳亂地圍上去,小心翼翼地將皇後扶起。此時,皇後的右手鮮血不斷滴落,一滴一滴地落在轎輦旁的石板路上,觸目驚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皇後咬著牙,強忍著疼痛,眼中滿是憤怒與疑惑,厲聲問道。貼身女官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上前查看情況。不一會兒,女官匆匆回來,一臉惶恐地稟報:“娘娘,前方道路上竟莫名其妙出現了不少鵝卵石,想必是轎夫不小心踩到,才失了平衡,致使娘娘受驚受傷。”
皇後眉頭緊緊皺起,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去,把那些鵝卵石都給本宮找來,本宮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本宮的必經之路上設下此等陷阱!”女官領命後,立刻小跑著去收集那些鵝卵石。很快,女官便帶著一些鵝卵石匆匆返回。皇後定睛一看,隻見這些鵝卵石上竟附著著一種特殊的苔蘚,心中猛地一沉。她心中清楚,這種苔蘚整個後宮隻有鹹福宮附近才有。
皇後坐在鳳榻之上,神色凝重得仿佛籠罩著一層烏雲。手上的傷口已經簡單包紮過,但此刻她憂心的並非自己的傷痛,而是這背後隱藏的陰謀。翠兒輕手輕腳地走進內殿,見皇後正陷入沉思,便輕聲喚道:“娘娘。”
皇後抬眸,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急切:“翠兒,可有查到那些鵝卵石上苔蘚的來曆?”
翠兒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娘娘,奴婢已經查清楚了,這種苔蘚極為特殊,整個後宮,隻有鹹福宮後苑那片矮子鬆周圍才有。”
皇後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鹹福宮裡住著海貴人與高貴妃,海貴人向來老實本分,本宮與她相處許久,深知她的為人,實在難以相信她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而高貴妃身為一宮主位,按理更不會如此行事,畢竟一旦事發,她也脫不了乾係。如此看來,莫不是有人故意設局陷害?”
翠兒麵露難色,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娘娘,話雖如此,可證據就擺在眼前,萬一這背後並沒有什麼隱情,海貴人她……”
皇後擺了擺手,打斷翠兒的話:“本宮了解海貴人,她絕非此種心性之人。此事若宣揚出去,不管真相如何,海貴人都必定難脫乾係,本宮實在不忍看她被人冤枉,平白受此冤屈。”
翠兒猶豫著說:“娘娘仁慈,這是後宮眾人皆知的。可若是就此隱瞞,萬一被旁人知曉,恐怕會對娘娘不利,說娘娘處事不公,到時候皇上那邊……”
皇後長歎一口氣,神色有些疲憊:“本宮身為六宮之主,自當秉持公正,不偏不倚。但在查明真相之前,絕不能冤枉任何一個人。這件事,咱們先暫時壓下來,暗中繼續仔細查訪,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幕後黑手,給後宮眾人一個交代。”
翠兒點頭應下:“是,娘娘深明大義,奴婢這就繼續去查,定不辜負娘娘的信任,定不讓娘娘失望。”
皇後正在宮中為海貴人的事憂心忡忡,心煩意亂之際,這時宮女前來通報:“娘娘,純妃娘娘前來請安。”皇後雖有些心煩,但礙於禮節,還是讓純妃進了殿。
純妃滿臉關切地走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說道:“皇後姐姐,聽聞您今日受驚受傷,妹妹實在放心不下,一下就趕過來探望姐姐了。姐姐,您覺得怎麼樣了?”
皇後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多謝妹妹掛念,本宮並無大礙,隻是受了點皮外傷。”
純妃話鋒一轉,故作猶豫地說:“姐姐,妹妹本不該多嘴,可這事兒關乎後宮安寧,妹妹思來想去,實在憋不住,還是想跟姐姐說一說。”
皇後抬眸,看著純妃,神色有些疲憊:“妹妹有話但說無妨。”
純妃接著說道:“姐姐,您可知道那海貴人,平日裡在宮裡常常苛待下人,手段可狠了。妹妹就聽聞,有個小宮女不小心打碎了她宮裡一個稍微貴重些的擺件,她就大發雷霆,直接把那小宮女罰去了慎刑司,至今生死不知。這樣心狠手辣之人,這次做出危害姐姐的事,似乎也並非毫無可能。”
皇後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悅:“純妃妹妹,沒有確鑿證據,不可隨意詆毀他人。海貴人的為人,本宮心裡有數,在沒有查明真相之前,切不可妄下定論。”
純妃還想再說,皇後卻擺了擺手,喚來翠兒:“翠兒,本宮有些乏了,替本宮送純妃娘娘出去吧。”
翠兒會意,上前對純妃說道:“純妃娘娘,請。”
純妃臉色微微一變,但也不好發作,隻得隨著翠兒往外走。到了宮門口,純妃停下腳步,看似不經意地對翠兒小聲說道:“翠兒,你可要勸勸皇後娘娘,這事兒若是隱瞞下來,萬一被皇上知曉,或是背後另有隱情,對皇後娘娘可大大不利,你可要好生想想。”說完,純妃意味深長地看了翠兒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養心殿內,皇帝正全神貫注地審閱著奏折,神情專注,對外麵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這時,翠兒匆匆入內,神色慌張,跪地請安後,臉上帶著幾分焦急與惶恐。
翠兒:“皇上,奴婢有要事啟奏,此事事關皇後娘娘和海貴人,奴婢不敢不報,還望皇上恕罪。”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銳利地看向翠兒,聲音低沉而威嚴:“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翠兒添油加醋地說道:“皇上,皇後娘娘今日去鹹福宮途中,轎輦突然劇烈顛簸,差點翻倒,皇後娘娘還因此受了傷。後來經查實,是有人在道路上故意放置了鵝卵石。那些鵝卵石上的苔蘚十分特殊,整個後宮隻有鹹福宮才有。本以為海貴人一向老實本分,皇後娘娘想隱瞞此事,大事化小。可純妃娘娘去探望皇後娘娘時提及,海貴人在宮裡時常磋磨下人,手段極其狠辣。奴婢覺得,海貴人做出這等對皇後娘娘不利之事,實在可疑。”
皇帝聽完,臉色瞬間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雙手緊緊握住扶手,怒聲說道:“豈有此理!海貴人竟敢如此大膽,在朕的後宮興風作浪,危及皇後安全,簡直目無尊長,無法無天!朕平日真是太縱容她了!”
就在這時,高貴妃恰到好處地趕來,她神色匆匆,進殿行禮後,一臉憂慮。
高貴妃:“皇上,聽聞皇後娘娘遇刺受驚一事,臣妾實在痛心疾首。海貴人平日裡就仗著幾分恩寵肆意妄為,臣妾雖多次好言管教,卻毫無效果。臣妾身為鹹福宮一宮主位,卻沒管好宮裡的人,致使皇後娘娘受驚,臣妾願受責罰。但臣妾相信海貴人本性不壞,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是遭人陷害,還望皇上明察,不要冤枉了好人。”
皇帝怒目而視,轉向高貴妃:“你身為一宮主位,竟連宮裡的人都管不好?若是連你都不能約束下屬,朕要你這個主位有何用?”
高貴妃急忙跪地,聲音帶著惶恐與自責:“皇上恕罪,臣妾失職,願戴罪立功,協助徹查此事,揪出真凶,給皇後娘娘和皇上一個交代。”
皇帝沉思片刻,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筆墨都跳動起來:“來人,傳朕旨意,將海貴人即刻禁足鹹福宮,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內務府和敬事房即刻聯合徹查此事,務必查個水落石出,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複。若有隱瞞包庇者,一律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太監高聲應“遵旨”,匆匆離去傳旨。皇帝坐在龍椅上,周身散發著威嚴的氣息,整個養心殿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
然而,就在眾人都以為此事板上釘釘,海貴人罪責難逃之時,一個意外的線索悄然浮現。負責清掃鹹福宮後苑的老太監,像往常一樣在矮子鬆附近打掃。突然,他發現了一串奇怪的腳印,這腳印的形狀奇特,與宮中眾人所穿鞋子留下的腳印截然不同,似是穿著一種宮外常見的厚底布鞋所留。而且,在腳印旁還掉落了一塊繡著奇怪花紋的碎布,那花紋樣式古怪,在宮中從未見過。老太監覺得此事蹊蹺,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便趕忙將這兩樣東西呈給了正在調查的內務府總管。內務府總管看著這兩樣東西,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思忖,這或許就是解開滑轎之謎的關鍵線索,而海貴人是否真的無辜,也變得更加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