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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五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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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金神雷凝為煌煌天日,懸於高天,電光時掣,日旁紫金龍蛇奔走。

日中,一座府邸正在其中,形製古老,道氣滄桑,周圍一派仙家景象,明霞幌幌,碧霧濛濛,上觀天光,下覽幽冥。

府前十二金甲神人列隊,執戟懸鞭,往內更有仙娥十二,掌扇捧巾,這些人物皆是神雷凝合,此時靜止,並無動作。

白衣文士借道登天,直入日中,諸雷托舉,一路無阻,來到這府之前。

府上金雷凝成匾額,幾個古字高高懸著,【玄雷定樞】,周始凝眸看去,儒雅俊逸的臉上微微露出笑來,所佩長劍上劍意生發,天樞星明。

周始沿道而行,進入府中,一路明晃晃、亮灼灼的神雷湧動,化為粹然金光,托舉、跟隨其身旁,他越過金闕銀鑾,輕車熟路來到一間雅閣之中。

閣中陳設古樸,擺著一麵青木書桌,上麵陳著幾件清供,各閃著雷光。

一墨玉雕琢的蛟龍筆架,正怒吼著,鱗爪揚揚,爪下握著一方山河小鼎,縈著蒙蒙震社混一的雷光。

朱紅寶羽一枚,璀璨的玄白雷光貼伏其上,化為律文,同一旁的縈繞神雷的小柄金刀相對。

一尊豚首豹尾的鬼像,身上化為粹然金色,猙獰威武,最後是件血光混雜的金雷寶鏡,稍顯模糊。

周始輕輕揮手,將這些器物推至一旁,他取出一幅素白絹書來,提筆緩緩書寫下幾個名字來。

“穆幽度,宋世明,蕭雪崖。”

絹書置於桌上,並不顯神異,他自氣海中祭出一柄冥黑法劍來,縈繞一股深沉的死氣,同他腰間那柄天樞法劍差彆極大。

【酆都】。

劍身之上,清晰刻著此劍尊名,周始神色稍顯恍惚,輕撫此劍,其中內藏天地,曆代為這劍斬殺之人,性靈皆在其中,以為驅策,若陷冥獄,不得轉世。

此劍還有更為隱秘的用處,正是落到他手裡的緣由。

‘地府的器物。’

他心中有感,離遼邊界,東海一遊,造下諸多殺孽,縱然他是個不喜殺生的性子,可大勢席卷,隻得拔劍。

曲指一點,自【酆都】劍尖之上,生出一點虹霓彩霧,蜃景幻光來,漸漸有一人魂靈顯化,高約一指,逐漸成形。

一身著彩衣,生得醜陋,若猢猻一般的男子現身,性靈穩定,見著眼前之人,笑道:

“周大劍仙,怎想起使喚小人了?”

“精精兒,翻書了。”

周始目光沉凝,取出他斬殺精精兒所得的一彩頁,上書為【五鑿心壞錄】,上有五情,為喜怒哀樂怨,正是白紙福地所出之物,位格極高。

這頁彩錄已經同洞天核心之物勾連上,借著位格,籠罩洞天,遍布太虛,延伸為【湧劫天】的存在基準,紫府都難以察覺。

這就是白紙福地的妙法,不是神通乾擾心念,動搖神魂,而是更為高明的手段,提筆即可。

精精兒得令,自是出力,彩光幻術湧出,自喜行至怒,便見一道陰火燃起,落到那蛟龍筆架旁,灰燼紛紛落下,將墨玉龍身覆蓋。

“穆幽度。”

周始輕輕念著這名字,心中有感,隱隱察覺一道目光自天外降下,行至北海,落於洞天中,隻是外界離火、庚金和霄雷交織,又阻擋了窺探。

“【懸混】真君在看,祂不問世事多年,居於天外雷澤,倒是稀奇。”

精精兒正忙著處理那卷彩頁,這事辦好,自有他的大緣法,一躍遠超隱娘、公孫等人,尤其是空空兒,現在還沒個著落,怕是整不出什麼樂子來。

將來的頂頭上司發話,他自然要捧場,便回道:

“這位大人來曆極大,自從【青餘】真君被祂斬殺,再無人敢試探。”

周始看著【酆都】,其中萬千性靈,最底層的已經瀕臨泯滅,精精兒是借著跟腳,才能如常行事。

思及隱身天外的那位,他心中升起些疑慮,當年之事,他亦是知曉。

‘常人是求果位,祂卻是為果位所困,脫身不得。’

這些事情不好談論,此時止住,他便閡上雙眼,靜靜體察其洞天變化,不發一言。

精精兒仍賣力地維持著【五鑿心壞錄】,他如今境界,已經一躍達到釋修願力金剛之境,隻要上麵這位大人繼續殺下去,到這【酆都】中的修士越多,他成就便越大。

‘到哪處都要賣力乾活。’

他心中暗歎,先是為遼國帝家幾位驅策,後來舍了法軀,硬是擠到這【酆都】中,沒一刻消停過。

不過思及空空兒這等閒散的行徑,他心中又生起些得意來,聽說這位尋了個亡國小派,縱然牽扯奉玄劍脈,恐怕也興不起什麼大事。

‘隱娘倒是會尋人。’

精精兒嘿笑一聲,今天他就要好好幫幫這位“同僚”,看看能起什麼變故。

——

越過【天樞洗劍】的道門,進入其中,便見金樓玉閣,瑞靄清光,陣法遮掩下,隱隱能窺見不少法器藏於其中。

震咎令上有感,顯化文字於許玄心間,讓他迅速了解此地來曆,正是玄樞道藏兵的三所之一,自煉氣到築基皆有,但紫府靈器隻餘幾件,鎮壓陣法。

‘築基法器挑品級高的,多取些,自己能拿住,至於靈器,且看看,說不定可以昧下一件。’

他隻想行事隱秘些,不然自己若是真個走運,得來紫府靈器,除非自己時時刻刻待在火鴉治下,極易被神通盯上。

就是對方不殺自己,逼迫交出身上所得,也是尋常,畢竟溟澤不出,總不能去東海告狀,讓對方來管離國的事?

“幽度道友,可想好去哪一處了?”

徐亦輕聲問道,氣態沉穩,那雙眸子看來,頗為冷淡。

許玄這時才感到一陣古怪來,僅僅一瞬之間,好像對方就換了個人,那股輕靈活泛的氣質徹底隱去,轉而是尋常仙道嫡係的謹慎憂思。

某種極為隱秘的事物在變化,他感覺周圍一切都變了,又好像沒變,他說不上來。

古碑中的清氣此時才徐徐動起,繞著氣海周天運轉,似乎在抵抗什麼。

‘不是神通,而是’

再度看向徐亦,他僅是試探的問了句:

“徐亦道友,先前之事,你可記得?”

徐亦的麵上顯出幾分疑慮,帶著些忌憚,看向眼前這位龍子,隻道:

“幽度龍子手段高妙,我已明白,自無什麼相爭的心思。”

“至於先前,情勢所迫,多有冒犯,殷雷山同大溟澤無什麼怨隙,還望龍子見諒。”

許玄心中猛地生出一種複雜之情來,他形容不出,按照常理,他和眼前之人隻不過相處短短時間,但此時卻不由迷惘。

他想詰問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但最終還是作罷,目光冷冷,沉聲道:

“分開處事罷,此地極大,多看看才能尋來好物件。”

徐亦看著走向一旁的這位龍子,神色稍動,心中則盤算起利益來。

‘本想借勢,如今隻能作罷。’

隻是思及先前舉動,她才覺得多有不妥,言行舉止,恍若回到她少年時光,幾乎是天性舒展,無拘無束。

‘修真修真,我卻是修出個假來。’

她這時印照本心,猛地生起一股憂怖惶然之情來,不由自主想起祖父言語。

“紫府之後,數百年時光,修行、鬥法、算計,就是餘生僅存之事,這些真人、妖王,大都會活成一般模樣,少有真個遵從天性的。”

“更彆論有的修成意神通,看得聽得更多,心神劇變,漸漸失了人性,亦兒,你可明白?”

當初她堪堪築基,笑著同老人說出自己誌向,此生必成神通,得來的卻是這麼一番話。

稍稍將這些雜念自心中撇去,她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耽擱不得。

這些雜思糾纏心間,漸漸化作一股無名之火,讓她道心一亂。

緩步向著另外一側而去,直入一間寶閣,陣法變化,徐亦的身形漸漸隱去。

另一處,許玄已經進入一座大殿之中,殿名為【淬華】,其間似有劍光湧動,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吸引了他目光。

‘有法劍在其中。’

許玄正需法劍,【丹霆】經過【劫心池】變化,換了一番模樣,無法全力動用,缺一柄龍身可使的法器,更何況先前他本就擅長控劍,此番進入,當要尋來柄稱手的。

進入其中,白氣藹藹,在地上彌散,許玄目光直直向大殿中心看去,供台之上,赫然陳著兩柄法劍。

一柄上刻神烏火樹,通體為赤黃,同【羲焰】相呼應,太陽神光照射,一者上有月桂蟾宮,色為皓白,環著瑩白、澄澈的月華。

‘兩柄配套的古法器,「太陰」和「太陽」兩道!’

許玄呼吸都止住一瞬,陰陽不顯,如今哪裡去尋這等靈物、法器,單獨一柄法劍都是罕見,更何況是配套的兩柄,若是能尋來靈物,以神通養至靈器,恐怕紫府都要動心。

‘「震雷」正是出於陰陽相薄之機,正合我道。’

他沉定心神,【羲焰】的神妙他是完全領會過,眼前這兩柄法劍卻是分毫不差。

正要上前,看看怎麼取來,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笑聲。

“好東西,今日算是我運道好。”

許玄回首看去,卻見一身著殷紅道袍的男子進來,嘴角含笑,直直看向那兩柄法劍,並未在意殿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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